现场的苗民们乱作一团,甚至有部分人冲着黑龙潭的方向下跪拜服。
原本应该迎接黑龙神临世的苗王,此刻却半点没有恭敬之态。他挥舞着手杖振臂高呼,龙须旌节在昏黑风雪中猎猎狂舞。
“今日开启苗寨禁地!凡我苗地十八寨子民,统统不得外出!不得窥视!禁户三日,令行禁止!”
三清铃仍在震响不止。滚滚浓雾逐渐加剧直袭黑龙潭上空,片刻之后遮天蔽日,雪白的山川一片黑暗。
云出岫站在黑龙潭边,紧紧凝视着突如其来的恶臭浓雾。天地转换只在眨眼间,同那日黑龙河新嫁娘回门时的场景一模一样。
正在此时,安佳前来报讯。“云总,繁先生醒了!”
“骞哥醒了?”她又惊又喜,离回魂夜已过去了三日,原本以为他要沉睡很久,可眼下竟然突然醒了,偏偏又是这个时候。
此刻的黑龙潭突生异变,潜水队传来的画面也只有被水流冲击后的影像。她迟疑了一瞬,叫崔檎和郑鹤尧守好水潭,急忙向项目部赶去。
房间内,复苏后的繁鹤骞睁着双眼,神情稍显木讷。
“骞哥?”她小心呼唤。他虚弱萎靡的模样令人心疼。
繁鹤骞面色苍白,往常红润鲜艳的嘴唇如今也没了血色。看见她在身边,活蹦乱跳完好无缺,眼底的喜悦一闪而逝。
“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岫岫着急地上下探看。繁鹤骞不言语,虚弱地凝视着她,可苍白无光的眼神却没有聚焦到她身上,满是凄怆破碎地穿透另一个时空。裙。欺龄久肆留叁欺三令
他的神情明显不对劲,云出岫担心地握住他的手。
“岫岫…”
他再也忍不住,将眼前人紧紧搂入怀里,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拥抱。
泪水大片浸湿肩头,繁鹤骞的重量毫无保留地依靠在她身上,“岫岫…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他的哭声压抑无助,冰凉的面颊贴在她颈间,感受着软香温热,内心的寂无被鲜活的她一点点温暖包裹。“我还有你,我还有你。”他不住地喃喃自语。
287、何日能报仇
287、何日能报仇
繁鹤骞刚刚复苏,还没有彻底清醒,第一反应仍旧是牵挂着她。岫岫有些感动,温柔地抚慰他的情绪,“我们都活了下来。一切都过去了,我在你也在。”
她的身体被更加用力抱紧,耳畔传来痛苦的低语。“没有过去,一切都没有过去。原来他们一直在我身边…纠缠了十几年……” ?
“他们是谁?”她安抚着繁鹤骞的情绪,有些疑惑口中的“他们”。
暴风雪肆虐的夜晚,黑龙河上冰浪滔天
“这是小爷独家秘制的柳叶露,能开天眼三个时辰。你们待会儿看见了什么可不要被吓得尿裤子。”小道士将柳叶敷在二人眼上片刻,崔檎睁开眼时,看见整条黑龙河弥漫着无数灵体。
二人分头行动,崔檎去下游,繁鹤骞去上游搜魂。
鹿远正絮絮叨叨交代着注意事项,繁鹤骞有些心不在焉,怔怔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骞哥你倒是快点,就三炷香时间,大姐还等着呢!”小道士催促道。
风雪夜激流咆哮,越来越多怨灵被招魂阵吸引,聚集在河岸两侧,多数都是灰白的淡能量体。
而黑龙河畔的一隅,六只血煞怨灵纠缠抱团,怨气升腾。他们其中有老有小,俱都无意识地穿梭活人躯体。
血煞怨灵是因血光之灾亡命的怨魂,寻常难得一见,而此时繁鹤骞身边竟然聚齐了六只。
他怔怔地看着身边的怨灵,一张张被记忆掩藏的熟悉面目在他身体中穿刺进出,凄厉的嚎叫震刺耳膜。
“报仇!为什么还不报仇!”
“哥哥,我好痛苦,快送我走!”
胸膛瞬间被一团血煞贯穿,灵体转过来时,是记忆中妹妹那张活泼可爱的小脸,此时却双目充血异常恐怖地瞪着他。
繁鹤骞不敢置信眼前的景象,颤抖地伸出手去抓住家人的身影。“奶奶…爸…妈,楠楠。”
又一团血煞迎面冲击他的躯体,开过天眼后阳人磁场削弱,被那团怨气冲天的能量撞得躯体一震。
“阿骞,为什么还不给我们报仇!怨灵入不了轮回,妈妈过的好痛苦…”
那团血煞是与他模样相似的成年女性,浑身滴血,头颅上双目空洞,死前曾遭受非人折磨,眼球被活生生剜除,道道血柱从眼眶里喷涌而出。
他激动地伸手,试图抓住一团团家人的身影。“原来你们一直在!原来你们一直都在!”
黑龙河畔传来撕心裂肺的嘶吼,他孤寂地站在风雪中,任凭团团怨灵穿体而过,被灭门之痛纠缠经年。直到开了天眼才发现,全家六口竟然至今为止死不瞑目未入轮回。
“是阿骞没用,报不了仇,害你们死不瞑目。”
“十七年了…已经十七年了!我始终找不到他!又该拿什么祭奠你们的亡灵。”
悲风怒号,暴风雪席卷湍流,凝结冰面的黑龙河水拍打在岸边,炸裂开无数刺骨冰锥。
他眼中一片灰寂,跪在雪地里放纵怨灵肆意夺舍躯体。
“哎。”小道士叹息着摇摇头。
“骞哥也是可怜。枉死之人冤屈未洗,不过地府不入轮回,只能飘荡在世间纠缠至亲之人。”
他乍见家人亡魂,心灰意冷悲痛至极,思绪和身体逐渐不受控制,任血煞穿进穿出肆意发泄怨气,甚至主动让出躯体主权供怨灵夺舍附体。
风雪里又闻一声叹息。三清铃忽然大振,在他耳畔阵阵作响,鹿远的声音从风雪里传来,“故人已逝,生者如斯。大姐还在河里等着,你就止步于此不救她了吗?”
“岫岫…”繁鹤骞忽然有了些意识,从怨灵的纠缠中逐渐醒神。
“屏息凝神,关闭五识。视之不见听之不闻。”鹿远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