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望地一声惊呼，眼睁睁地看着鹞子沦陷在汹涌的旋涡里，被湍急的涡流卷入暗河深渊……

“鹞子！”

床上人猛然惊醒，冰冷的河水仿佛还浸在身上，将她从头到尾覆没颠转，胸腔内积水仍在，头脑中的意志还停留在一点点被窒息的痛苦之中缓不过神来。

见岫岫苏醒，崔檎和郑鹤尧欣喜地守在旁边探望。她一阵急促剧烈喘息，手边碰到了同样冰凉的触感，身边躺着的是繁鹤骞。

“骞哥？”

云出岫还有些迷茫，她不是掉进了河里吗？奄奄一息之时看到了奋力救她的鹞子，鹞子将她狠狠推开涡流，自己却掉入了冰河旋涡……

“你终于醒了！”崔檎万分激动地抱住她，身上传来温热踏实的体温。而她浑身冰凉，像是从冰河深渊里淌过一遭。

郑鹤尧目光莹润满是心疼，激动地紧紧握住她的手。“岫岫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适？”

男人们身后，还有两年不见的小道士鹿远。见她看过来，颇为傲娇地扬起头。“看吧这不就醒了，小爷说是七日就是七日。这可是祖师爷祭了雷法的大阵，要是不作用，我张鹿远名字倒着写！”

云出岫还没缓过神，看着房间里熟悉的男人们，艰难地张嘴问，“鹞子呢？他有没有活下来？”

房间里一片沉寂。崔檎摸摸她的头，无声安慰。郑鹤尧语气平缓悲伤，“我们在河边找了七天，没有找到他。”

听闻消息，泪水瞬间从干涩的眼眶涌出。“怎么会找不到？是生是死总要给我留个信。鹞子他从来都不会让我担心的。”

她伏在崔檎肩头泣不成声，不愿相信鹞子会发生意外。

“找不到或许是个好事。”郑鹤尧温柔地安慰说。“当日黑龙河上落水的新嫁娘只找到了三人尸身，还有三人同样不见踪迹。或许她们和鹞子都被冲到了某个地方，侥幸存活下来。”

那次新嫁娘回门，花船上六人被突如其来的巨浪覆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些天过去只找到了三具尸身，还有三人寻遍黑龙河都毫无发现。让所有人欣慰的是，竟然在中下游河段的草丛里发现了三只残活的小狗。

也就是说，落水之后，仍然有几率存活下来。对于遇难者家属，一直没有消息反倒是最好的消息。

山区连日大雪，黑龙河早已覆满冰盖。七日过去，鹞子的遇难看似已成定局。她不愿意相信，既然人没找到那就还有希望。

283、至阴之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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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出岫苏醒后，繁鹤骞依旧没有动静。他是为了招岫岫的魂魄才下水遇难，如今云出岫残缺的天魂已经补全，而他却没有半点复苏的迹象。

“大姐，你再仔细想想，你们俩在上游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越想头越疼，只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痛苦的梦境，身体被分成了三重，一重在身上，一重在河床底，一重在一团巨大的黑影里。

她难受地抱住头，浑身泛出冷岑岑的虚汗。“我做了一场梦，太痛苦了。梦里我在黑龙河底，身体被水流冲散，还有一团巨大的黑影试图把我吸进去……”

“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鹿远见她魂魄不稳，立刻在她耳边摇响三清铃。

叮铃铃的铃声一阵清响，头疼立刻缓解了不少。脑海中有些支零破碎的片段渐渐冒了出来。

“我只护你生，不许你死！”

风浪中，男人的眼神坚毅冷峻，那只异常的瞳色在水波里逐渐下沉，直到被旋涡吞噬覆没……

虚弱的灵体困在河床石底，看着眼前浮现出的身影，散发出令人畏惧的金光。可就是忍不住向他靠近。

她试探着伸出手，可一触碰到周身的金光，就如同被雷电击中，密密麻麻的疼痛感窜入灵体气团，差点把地魂震散。

周围的怨灵纷纷向她涌来，叫嚣着要吞噬她。男人仿佛感知到了她的畏惧，收去金光，宽大厚实的手掌握住她，“岫岫，我带你回家…”

漫天风雪肆虐，她冻得四肢僵硬，有人一遍遍给她暖身，搓热双手。那股未名花香在风雪夜清凉透骨。

她又好像身在一片金光之中，耳畔铃声震响不歇。那个气质清润的男子眉间有一滴朱红的鲜血……灵台血，攒心印。以血为凭，身为媒，出幽入冥，九道护生。

下一瞬，她被冲散水底，巨大的吸引牵引着她往深渊巨口而去。

远处一点金光若隐若现，有股熟悉的能量向她靠近。那人拼命向她游来，却被无数怨灵吞没，卷入水底，在那团黑洞中剧烈挣扎，沉浮起落……

“岫岫…快过来！”

她好像听到了那人的呼唤，可身形却不受控制地向黑洞处游移。那股强大的吸力，对生魂莫名压制。

“我梦到了！我梦到了！”

岫岫惊出一身冷汗，焦急地攥住崔檎，“我梦到骞哥了，他在水底！他还在水底！”岫岫狠狠擦了一把眼泪，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喃喃道，“骞哥是来救我的…他是来救我的…”

“然后呢？他怎么样了？”鹿远赶紧问。

床上人又陷入了迷茫。使劲回忆起梦境中的景象。

繁鹤骞在黑洞水波里挣扎，他身边围绕着重重叠叠的怨灵，叫嚣着从他身体进进出出。他的躯壳不受控制地在黑洞中抽搐挣扎，渐渐沉没。

其后，那团极具吸力的黑洞把她的生魂吞噬卷入，灵体被冲击得四分五裂，残存的一小块附着在河底的碎碗中。

彻底陷入虚无之前，她看到了水中林立着无数僵直的人影，还有在黑洞里挣扎的繁鹤骞，把她附身的碎碗紧紧攥在手里……

“骞哥一定还在水里！他一定是被那团黑洞吸了进去！”她着急地说。“河底有块巨大的黑影，能吞噬一切，我被它吞噬了，骞哥也被他吞噬了。很多怨灵争夺他的身体……”

岫岫的记忆说得四分五裂，但经历过河底搜魂的崔檎再明白不过她的话，颇为担忧地看着始终不醒的繁鹤骞。

鹿远听完后，敏锐地察觉到河底黑影。“你是说，河底有团黑洞，能吞噬一切？”

云出岫连连点头。那股吸力把她整个吞噬，意识瞬间消散，彻底陷入一片虚无，好似回归了宇宙的混沌本原处，世界明明无我，却能感知到处处有我。群看后续

“那团黑洞里面有很多人，漂浮在虚无之中。”她补充道。

“岫岫，你是说河底有很多人？”郑鹤尧惊异地与鹿远对视一眼。

“对，人影重重躯干僵直，站立姿势浮在水中。”岫岫回忆起梦境，也觉得那些人存在得并不真实，怎么会立浮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