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1 / 1)

顾玖深以为秦宁是为了感谢他,不由得感叹道,在乡野间长大的妇人虽不若官家小姐们时髦,可胜在心思单纯直率,懂得知恩图报,而不是恩将仇报,从这一点来说,秦宁比那些人要好上许多。

撞上秦宁过分期待的目光,顾玖并不忍心说出半个“不”字,便道:“好,我是闲散皇子,平素里但凡不上朝,都是有空的。”

秦宁的眼中多了几分汝慕道:“九皇子平易近人,同民妇心中所想的皇子大有不同。”

顾玖来了兴趣,问道:“怎么个不同法。”

秦宁道:“皇子一般出身矜贵,平素里来往的也多是世家子弟,即便会对民妇这样的人心生怜悯,但也多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俯视。”

“但九皇子不同,九皇子是真心替民妇鸣不平,并将民妇视于平等的位置上,从来不曾觉得民妇休夫有什么不合法理的地方。”

秦宁不遗余力的夸赞着这位将来的九五之尊,直将顾玖给说的极是“汗颜”。

究竟顾玖之所以并不觉得秦宁休夫有什么不对,是因为那对象是谢文卓。

对于曾经在前世绿了自己的敌人,即便是再难堪一点也没什么的。

不过被人夸赞的感觉当真是极好的。

他这一生都笼罩在上头几个嫡亲的兄长之下安慰,文不成武不就,同样是嫡出的皇子,人们提起他上头的几个兄长,极尽褒意。

而提起顾玖,则全然是九皇子懂事、乖巧。

即便后来侥幸成为太子,也是因为上头的几个兄长斗得太激烈,他一时捡了个漏。

但在秦宁眼里,他却是个极不同的,这份不同甚至凌驾于所有皇子之上。

顾玖的声音不由的更轻柔了几分,“秦娘子胆大、有魄力,同以往我见过的所有民妇都不同,是秦娘子值得我这样对待。”

秦宁忍不住羞赫,面上悄然浮现出几抹红云,落在顾玖眼中只觉得可爱。

只是这可爱的人儿此刻却低头暗自垂泪道:“可惜碰到了谢文卓那么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人,我便是再好,他也看不见。”

谢文卓看不见,但是他能看见呀!

此时顾玖心里竟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他再度咽了咽口水说:“往后总会有人看到秦娘子的好,并好生对待秦娘子的。”

秦宁无谓的一笑说:“我如今这身份,并带着个孩子,也不期望有哪个男子当真会心无芥蒂的求娶我,往后余生,我和皓儿过好我们两个的小日子也就是了。”

虽然如此说,但她面上尽数是坦荡,而无一丝自卑之感,似乎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从前的顾玖大抵对似孟秋知那等故作娇柔的女子会心生怜意,临死方知这样的女子心如毒蝎,他的真心怜惜反而是她手中的刀。

如今,他可太欣赏似秦宁这种看似柔弱实则有自信有原则的女子了。

顾玖于是道:“世事自来多变,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眨眼间,二人已步行至皇宫门口,顾玖头一次觉得,时辰过得如此之快。

九皇子府邸与秦侍郎府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方向,于是秦宁与九皇子告别道:“九皇子还请慢走,我过两天闲了下来便会托叔父给你递帖子,到时候你一定要赏脸过来。”

顾玖点点头说:“我送你。”

秦宁怎敢麻烦未来的太子殿下亲送自己,忙道:“叔父的马车便再外头等着我呢,不用劳烦九皇子殿下了。”

顾玖于是又说:“你如今初到咸阳便树敌众多,又多是权贵,一个人走总是不安全的。”

秦宁深为感动道:“我如今刚从宫中出来,宫中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大抵那许多的人还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并还未布局,是以不必忧心这一点,不过还是多谢九皇子的好意了。”

顾玖:“……”

他突兀的就有些不开心,闷闷道了声“好”。

秦宁有些纳闷,不晓得他为何会突然不高兴,但也没当成一回事,虽说跟前的这位将来会是九五之尊,但就目前来看,他并不是个会特别记仇的人。

……

秦宁回到四叔父的府上,叔父和婶母以及堂兄妹们原本担忧的面上尽数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秦宁总归是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但随之而来的又是越发深重的担忧,文帝要为独女出气,定然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秦宁,那么是时候未到?

秦孟氏忧心忡忡,偏还要故作轻松的安慰秦宁说:“我已经去寻过嫂嫂了,嫂嫂答应会到皇上面前为你求情,小命还是能保住的。”

第二十九章 初一十五

“我不会有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秦宁深吸了一口气,并斩钉截铁的与秦孟氏她们说道。

“不可能吧。”秦娴率先说道:“皇上视华阳公主为眼珠子,最舍不得这个小女儿受委屈了,即便皇上仁慈,饶了你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呀,你别是不想让父亲和母亲为你担忧胡诌的!”

秦侍郎询问的眼神看向秦宁说:“我和你四婶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你有什么不必瞒着我们,不然错过了最佳的求情时候,可是会让我们追悔莫及的。”

秦宁哭笑不得道:“我真的没有事,进宫伊始,皇上对我确有为难,但都被我给得体的应付过去了,皇上或许不是一个真正仁慈的君主,但他绝对是个眼光高远的君主,所看到的绝不会仅仅是公主眼前所受的委屈,他得为公主的的长远、王朝的长远发展考虑。”

“换一句话说,即便是他为着王朝的声誉着想,也不会为难我区区一介民妇的。”

秦侍郎和秦孟氏看了秦宁许久,见她目光中一片坦诚,全然没有一点点躲闪,方才信了她所说。

“不过......”秦侍郎却没那么天真,“即便是皇上会放过你,贵妃也不会吧,贵妃素来任性。”

秦宁道:“贵妃再任性,她也得顾及到华阳公主的声誉,公主看上去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但实际上却是最单薄的公主,她没有能帮衬得上她的兄弟,所嫁的夫家更是得靠她帮衬,而完全不会给她提供一丝助力,更甚至还会拖累她的谢家,这样的华阳公主,禁不得一点风摇地动。”

“我以自身性命相威胁,贵妃也只得让步,她不让步,皇上也会让她让步。”

追根究底,贵妃虽荣宠在身,但这一切全然都是文帝给她的,她得听文帝的。

秦宁说的轻巧,秦娴却是不信,“什么,你竟敢当着皇上的面威胁贵妃,皇上竟也准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