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彰颌首,笑而不语,王启岩神色据傲,厉冷道:“我与你无话可说,领我去见宁王。”

萧云彰并不搭理他,与丁玠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侍卫撩开营帐,他等进入,宁王坐上首,还有数名将军已在位,皆是熟人,彼此叙礼,依次分坐,端来滚滚热茶。

王启岩朝宁王拱手,抢先道:“我们在此不能久搁,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皇上及徐阁老至今按兵不动,是顾念先帝遗诏,要与皇叔携手固国安邦,共享天下清明盛世。想必宁王您是受尔等蛊惑才一时错失心智,只要缴兵弃械,皇上便会大开城门迎接您入宫,过往只当云烟,自此一概不咎。”

“我若不允呢?”宁王微笑着问。

王启岩回话:“若是两军对垒,您无异于以卵击石,毫无胜算可言。”

“此话怎讲?”宁王听得饶有兴致。

“自武宁侯率五万大军进京,吾方将兵之数已远超与您们,前些日薛仁镇又率万兵前来投城。”他微顿,目光阴鸷地扫过一众将军,接着说:“薛仁镇被封为勇忠将军,秩品二品,与他统率叁军之虎符,前程不可限量,你等若回心转意”未曾讲完,李纶笑着打断他:“薛仁镇那贪生怕死之辈,无勇无谋,大晚上偷偷摸摸溜出军营,何谈忠诚二字,你们却以他为良将,还统率叁军,实在要笑死我们。”众人也哄然大笑,宁王和萧云彰不阻,亦随着微笑。

王启岩恼羞成怒,呵斥道:“尔等觉他不忠,吾等却觉他有义,皇上仁智贤明,心胸宽阔,并不以仇报怨,但得诸位诚心效忠,皆为吾朝的大雅君子,社稷纯臣。”

宁王赞许:“武将中能如你这般巧舌如簧者,实在不多。”他沉默稍顷,看向萧云彰,笑问:“你有何话说呢?”

萧云彰沉稳回答:“我等乃忠臣良将,宁死无二,一切皆听殿下决断!”

宁王颌首,再道:“王将军,本王决意兵临城下,非为皇权而来,徐炳正于先帝在时,趁其沉迷炼丹制药,不谏诤封驳,以匡人君,反结党营私,叁纲废弛,居官秽浊,致使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如今更是挟皇帝年幼独揽专权,钩党连众,阴养死士,滥杀朝廷清官明臣,种种罪恶罄竹难书,本王要替皇帝夺回王权,不再受其压制成为傀儡。”他顿了顿:“皇帝只要交出徐炳正及其党羽,处予极刑以示天下,警醒百官,称快百姓,我定会重返边关,继续驱撵蛮奴,卫吾疆土,和皇帝一起守得四方安定,再显盛世之景。”

王启岩回道:“宁王对徐阁老恐是有所误解,他实非你所说的不堪。”又扫过萧云彰及一干人等,冷笑道:“殿下勿要偏听旁信,你身边皆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侫臣,只等两兵残杀坐享渔翁之利。”

宁王镇定淡笑:“蠢材,你以为我如小皇帝那般软弱好骗么。本王心意已决,你回后只需把我的话带到即可。”

王启岩亦不客气:“皇上和徐阁老原是想饶你一命,你不领也无法。我们告辞先退。”想想又道:“不妨告诉你,你败局注定,前有大军迎战,后有南蛮追来,你又何苦做困兽之斗。”

“南蛮追来?”宁王蓦得面色阴沉:“此话怎讲!”他戍边多年,还从未有蛮族敢入侵半步。

众人哗然,连丁玠与萧旻皆神情大变。

王启岩大笑:“徐阁老与蛮族素来交好,他们听闻朝中内乱,殿下造反,愿出万兵鼎力相助,岂有不允之理!”

宁王怒道:“混帐!蛮夷野性难驯,毫无诚信,但得踏入中原界地,便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势必造成战火连天,生灵涂炭之境!”

王启岩不以为然:“你自身难保,何必杞人忧天。”他朝丁玠和萧旻道声走罢,先起身径自往外走。

萧云彰给门前守兵使个眼色,守兵拔剑拦阻,王启岩回头问:“这是做甚么!”

萧云彰开口道:“你身为秩品二品将军,曾在边关助宁王剿夷,应深知蛮族生性狡诈,手段残暴,视汉人生命为草芥,你本该竭力进谏上奏阻止才是,却贪位恋禄,为一己私利,助纣为虐,陷百姓水火之中,万刮不足以平恨,孰可忍,孰不可忍,把他拿下。待战事结束,天下平定,再治他里通外敌、满门抄斩之罪!”

王启岩瞬时慌张起来,大声厉喝:“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岂能言而无信!”

“此于来使无关。”宁王道:“是你之作为,无论哪朝哪代,皆违背章法律例,视以重罪。”

过来五六兵卫,迅速拿绳将他捆绑结实,推掇出营门,此处不再多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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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贰叁章断绝

萧云彰看向萧旻,略思忖会儿才道:“老夫人身体康健否?”

萧旻回话:“家中多事,她格外掂念九叔,身体大不如从前了。”

萧云彰沉默无言,若说萧府于他的软肋,就是这位老夫人,当初若不是她力排众议,支持萧老爷收养他入府,他的官途决非一片坦途。

萧旻说:“依如今的兵力多寡,你们实属蜉蝣撼树,胜败明眼可见,九叔最有智谋,怎会看不通透?何必为争一时之勇,反丢掉自己的性命!”

见萧云彰笑了笑,他继续道:父亲让我捎话给九叔,你如有反悔归顺之意,现还为时不晚,他一定会保全你的性命,到底在萧府彼此朝夕相处数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却仍让我的夫人受尽委屈!”萧云彰打断他:“我身陷囹圄之时,他却觊觎我妻美色,意行霸占,未逞即恼羞成怒,伙同徐巧珍将她囚于陋室,百般刁难,中秋夜送毒月饼要谋害她的性命。你说,我怎可能反悔归顺与虎谋皮?”

萧旻脸色大变,脱口而出:“是阿婵告诉你的?她如今在何处?”

“阿婵?”萧云彰沉声重复,忽然明白了甚么,他抬眼看向萧旻,面庞变得冷若冰霜:“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不管在嫁我之前,你与她有怎样的情感,都断然不再复来,她已向我表明心意,誓与你彻底了断,而你,若还对她存有非份之想,世间之大,也再无容你之所!”

他语毕,转身要走,微顿,头也不回道:“阿婵不是你能叫的,被我再听到,绝不听之任之!”

萧旻失魂落魄地往城门去,父亲和徐巧珍对林婵所为,令他受到强烈地冲击,父亲与母亲多年后才纳了妾室,严正端方的令他敬畏,徐巧珍竟要毒害林婵,她为何要这样做,他不愿相信,忽然忆起前世里,林婵可有被父亲欺辱过?她被囚时身骨虽娇弱,却病死的猝不及防,他知晓徐巧珍命人送过几趟吃食,难道......萧旻脑里乱糟糟的,他从不惮以恶意揣测父亲和徐巧珍,他们却做了甚么!

他忽然腿足发软,差点跌倒,却被双手及时扶住胳臂,是小厮萧乾,这才恍然已入城门,身子微颤的坐入轿中,轿夫抬起追随丁玠的轿子之后,直往宫中而去。

萧乾边走边道:“府里送来消息,少夫人生了,是个哥儿,让爷晚间早点回去。”却不见轿内有声响,他又复述一遍,依旧如此,心中奇怪,却不敢再多话了。

帐内传出王启岩阵阵生不如死地惨叫声,半个时辰后才渐渐微弱下来,又过了片刻,萧云彰撩帘从内走出,面无表情。福安赶紧捧来一盆热水,他不紧不慢地洗去刑讯时指间沾染的血渍,再看见袍摆也溅了些,并不理会,直朝宁王的帐中去。

宁王正和李纶等将军商讨战事,听到侍卫禀报:“萧大人来了。”连忙命进来,看到他问:“王启岩招认了?”

萧云彰颌首,接过一盏茶吃了,宁王大喜,不禁笑赞:“能让他招认实属不易!你怎么办到的?”

这些武将的脾性实非严刑拷打就能屈服的。

萧云彰皱起眉宇,说道:“从此时起必须严防谨守,侍卫日夜轮替,王启岩招认,若殿下不肯降服,叁日内两军必定交战,因为蛮夷已近在咫尺。”

一众皆面色大变,却非害怕,而是热血沸腾,李纶大笑:“老子的剑再不沾血气,都要生锈了。”

萧云彰神情依然凝重,走到宁王面前,撩袍半跪道:“蛮夷疾弛而来,必定经过太平县,依他们卑劣残暴的本性,一番杀伤劫掠在所难免。我的妻在那里濒近临产,行动不便要逃艰难,我有个不情之请......”他的喉咙微滚,想说甚么又极难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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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贰贰肆章听明泡18裙㈡㈡ ㈡㈤㈡ ㈣㈦㈨U㈦/扣呺3三二23零96叁二/

宁王扶他身起,微笑道:“无须你请,我也要这样做。”

遂朝李纶沉声下命:“精挑万余名兵士,需擅长骑射,由你带部赶往太平县,消灭夷兵,保卫居民,因事出紧急,需得即刻出发!”

李纶拱手应承,大笑道:“我曾与夷兵交手过,知晓怎么对付他们,一定不辱使命。”与萧云彰作揖告辞,转身快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