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裳裳拉回思绪,微微一笑:“变法之道不?可操之过急,你能?召天下学子来京廷试,已实属难得。”

魏绎一笑:“后日便?是?廷试,除了考场上统一的应试之文,还?另开了几场诗词的加试,届时还?得劳烦夫人到宫中批阅考生?试卷,助朝廷选拔人才。”

谢裳裳并未回绝,也没答应,理了理裙摆,又?打?量了几眼魏绎上下,话锋一转,问:“听说你与阿璞同年,可还?有别的亲人在世?”

魏绎也不?忌讳这些,直说道:“宫里的殿宇都空着呢,夫人若是?想搬来住,随时都可以入宫。何况竹生?再长大一些,也该找个师傅教他骑马射箭,宫里有好师傅。”

谢裳裳面不?改色,又?问:“皇家与寻常人家不?同,总有些身不?由己的事,而传宗接代是?稳固朝基的根本。你要与阿璞在一起?,可曾想过将来之事?”

林荆璞手中的茶盖一顿,听言一愣。

林荆璞自诩清醒冷静,自知与魏绎的风月之情还?不?到谈论这一步,正想替魏绎回绝了这话。

哪知魏绎淡然一笑,开口道:“先前听说大殷诸臣既不?答应给?竹生?北境王室的姓,也绝不?同意让他姓林,为此还?闹得不?可开交。我启朝绝无那么多规矩与忌讳,夫人以为,‘魏竹生?’这个名字如何?”

说着,他余光悠悠流转到了林荆璞身上。

茶盖顺势轻轻落回到杯子上,林荆璞拧眉,眼底有几分难以置信,耳根不?知不?觉还?是?红透了。

魏竹生?。

这可不?是?赠一个姓氏那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官员忽疾步从外?头冲进,摘了帽子,大汗淋漓地跪了下来:“皇上,昨夜住在承恩寺的上千考生?忽然腹泻呕吐不?止,庙里的长老看了不?见好,今早便?请御医去瞧过了,御医回来说、说是?发了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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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毕业+搬家到新城市上班,所以非常忙,真的很抱歉!

安定下来后更新会稳定些,不会弃坑的大家放心~

第96章 默契 你去接招,我来拆招。

火伞高张,四?月暑气初现,便有蒸人的气势。

礼部与御医所的数十名要员立在灼人的日头下?,踱步议论,同热锅上的一群蚂蚁。

魏绎此时从轿子上跳了?下?来,快步穿庭,众人见了?忙噤声敛目。

他没换龙袍,冷着脸询问:“可知最早是谁先发的病?”

礼部官员忙跟上前答话:“皇上,据承恩寺的洒扫僧人说?,最早是三天前一名从临州来的考生,唤作梅志业的,他烧了?一夜,上吐下?泻,人都快给吐没了?。不?想才隔了?半天,与他同住一间?厢房的考生都相继起了?一样的病症,再后?来便是整个承恩寺近半的考生!这才想到会不?会是发了?疫病,报到了?宫里。”

另一官员补充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梅志业三日前不?只是在承恩寺读书,还先后?去过?邺京的四?方馆同其他考生论过?学,登门造访给几个朝中大?臣送过?名帖。这病是不?会突然发作,只怕早好?几天前便染上了?,不?光是承恩寺,别的住处也已发现了?染病的考生,只怕明日后?日还会更多。”

魏绎灌了?一口凉茶,仍是压不?住眉宇间?的焦躁。他坐不?住,大?臣们也都只好?伏跪着。

林荆璞面上无恙,尚沉得住气,望着魏绎踱步的黑履,缓慢收起折扇,问:“依几位御医看,这疫病是哪一种?好?不?好?治?”

几个御医面面相觑,为首的蒋御医才说?道:“微臣医术不?精,不?大?好?下?定论,可这病……看起来像极了?三十年前在凉州一带肆虐的鼠疫!”

“鼠疫?”魏绎皱眉质问,“你可敢确定?”

当年凉州鼠疫中能活下?来的便没几人,凶险万分,一旦染上,往往还没到等棺材造好?,便去见了?阎王。

蒋御医慌忙跪了?下?来,言辞恳切:“臣不?敢妄言,这症状的确与鼠疫所差无几,只不?过?这次在邺京传得还要更快些?,兴许是与承恩寺的考生住得密集有关。皇上,邺京是大?启国都,到时要是百姓与朝臣都染上这病症,后?果?不?敢设想!当务之急,是得将?染上鼠疫的考生一并收治,不?予外出,乃至将?那些?不?曾染病、但凡是有与染病之人有过?接触的,都应一并关押在一处”

他这话一出,礼部的人耐不?住了?:“照这么说?,邺京所有的考生都得闭门不?出,那春闱还考什么?御医所倒是无所顾忌,可皇上此番特许万生进京赶考,礼部上下?数月来为此筹备已久,若是以这样草草收场,天下?人将?如何看朝廷的笑话、看皇上的笑话?”

“疫病凶险,事到如今还提什么笑话不?笑话!当今要紧的是疫病,若死了?更多的人,乃至危及到皇上安危,便是十场春闱也挽救不?了?!”

底下?开始吵起来。

魏绎愁眉不?展,心绪如麻,抬眉看向了?林荆璞。

几乎是默契,林荆璞也同时迎上了?他的视线。

刹那之间?,无须多言,他们在眼波两端已心领神会。

魏绎嘴角轻抿,呼出一口浊气,便发话道:“廷试暂时搁置几日,调集六路守城卫兵与礼部官员去协助御医所收治考生,不?得耽误,缺什么、要什么,每日一律直报到朕的跟前,不?必再发到前朝。”

“是。”

于是该忙的都去忙了?,殿内只留了?几个伺候的人。

空气中十分湿闷,衣服已被汗浸湿了?,与皮肤黏在一块,林荆璞握着扇子扇冰块,冷风扑面,才觉得好?些?。

魏绎直接抓了?一抔冰,捏碎了?,揉化在林荆璞的手心里。

“这事来得太凑巧了?。”魏绎盯着他细白的手,声音沉闷。

“是凑巧,”林荆璞说?:“不?过?就?算知道是有人算计的也无用,他们出的是硬招,你只得接,接不?住也得接。”

上万考生的命一夜之间?都悬在了?一根线上,看似风平浪静的邺京,实则已经千钧一发。

人才是启朝的中流砥柱,朝廷将?来少不?了?这帮考生来建立功业。何况魏绎避开乡试与会试,大?胆在邺京直设廷试,原本的用意要扭转读书人于新朝的看法,可他们好?不?容易进京求取功名,未等开考便丧命于此,难免会适得其反,惹得人心惶惶。

更不?必提,这场疫病若是控制不?住,受难的远远不?止是这几名考生!

林荆璞读得懂魏绎面上的每一分愁绪,他如今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太直白了?,喜怒哀乐就?如同他的欲望一样纯粹,毫不?遮掩。

林荆璞望着魏绎,胸中也渐渐泛起了?一股郁结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