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欲望和野心实在都太好揣摩了,至尊法师边这样想着,边用指尖点燃了那封信,把它烧得一干二净。
但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如此易于拿捏。
比如某个不顾一切要杀死他的蠢货。
他飞上那间困着奈德的屋子,用魔法隔空推开了房门。
那蠢货毫不怀疑他放在酒里的麻药,大口大口喝得很畅快,此刻正瘫倒在单人沙发上呼呼大睡。
战士强壮的体格把位置挤得满满当当,两条像是无处安放的交叠着前伸。
神光之剑漂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两条腿看了一会儿,从套着便鞋的宽长脚掌到坚实有力的小腿、即使放松的状态也把裤子绷得发紧的大腿肌理。
他感觉此刻是他最接近一个拥有欲望的人类的一刻,像一个老饕渴望精美的食物,像贵妇渴望完美的宝石,像珀迪斯等人渴望权力……
于是法师伸出手抚上那肌肉矫健的腿把它们打开,降下身子落到地面上,俯身过去观察这个令他时而厌恶又非常感兴趣的男人。
奈德即使在睡觉的时候都是眉头紧锁,那双粗黑的眉毛绞紧在一起,和他醒着时候对神光之剑大放厥词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是这会儿听不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同时,也看不到那双野兽一样发绿的榛子色眼睛了。
那双眼睛总是怒视着他,并且只有他。
那好像要燃烧起来的带着绿色的视线,令精灵脑海中飘过了另一双冒着光芒的翡翠色眼睛。
“厄尔迦南有翡翠一般的碧绿双眼。”藏在镜中世界风化的精灵图书馆中有这样对神的记载。
现存于世的有关精灵众神的只有抽象的镶嵌壁画,神的外表被描画得像迷雾一般难以辨认也许正因为正视复仇之父的模样都是不被允许的最显眼也最教人惶恐不安的便是精光大作的两眼。
父神只有在与影界联通的清醒梦中才偶尔会对他说话,一团迷蒙变幻的魔法微粒就是父亲的代表。
“你还有许多要去做,你虽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但只要一日枷锁不破,你就还不能被称之为是神。”
在父神那里解放影界和众神才是唯一的当务之急,只有当众神真正被释放的那一天他才能有机会感受父亲的怀抱。
目前即便是他也无法与父神面对面地交谈,厄尔迦南和他其余的子女一同被锁在影界之上的一层区域。
无论精灵和人类都误以为那里是天堂,那实则是禁锢神的牢笼。
他渴望像现在这样,以至近的距离触碰他的父亲。
父亲的肉身沉睡在天堂中,即便是他也无法窥见神的真容。
他要真正地感受一下“父亲”的触感,就有些粗暴地将缀着金条的手套给扯掉了。
年轻的精灵神之子以光滑的指尖摩挲过粗野的人类男子的下颚,那片之前被自己烫焦了一片的胡子,现在它们又茂盛地生长出来了。
这种野蛮的生命力和奈德本人一样,神光之剑当然知道这个男人不是父亲,这粗鄙的男人和神就是两个极端。
然而,他只有在当下,和奈德这个独属于他的囚徒、他的敌人面对面的时候,才可以撕下一切外人眼中的伪装。
他可以丢掉代表他人类形象的金冠,可以丢掉阻隔他和人类接触的手套,甚至可以脱掉自己这一身至尊法师的袍子,像个婴孩一样赤条条地徜徉在父亲的怀抱
“厄尔迦南有翡翠一般的碧绿双眼。”神的儿子入迷地低吟着,
他用双手直接捧起面前黑发男人的面孔,把自己硬挤进强壮男人的怀抱
手指轻轻地、带着不确定地拨开那好像很不情愿张开的眼睑,露出无神的榛绿色的眼睛。
这一刻他根本不在乎到底抱着的是奈德还是父亲,他只是渴望“父亲”这个概念化作实体可以让他抱在手中,让他爱戴,也宠爱着他。
只有他。
他着迷般地望着奈德溃散的眼神,这会儿他的眼里的的确确只有自己,并且没有疯狂的憎恨了,只是满满倒映着神的儿子的模样。
茫然空洞的瞳仁在神光之剑看来只要由他填满,那就是爱。
“父亲有着翡翠一般的碧绿双眼……”他呢喃着,亲吻上了奈德的眼睛,他吻着吻着,甚至伸出舌尖小心翼翼地碰触了一下奈德睁开的眼珠。
那温热滑腻的触感让精灵的心脏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急忙退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地看着被他用吻僭越的“父亲”。
奈德的脑袋失去他两手的掌控,沉沉地往后仰了过去。
神光之剑嘴唇和舌尖还残留着那种温热亲密的感受,他不可思议地伸手盖住了自己的唇,他在做什么?
他是不屑于从人类身上找到什么“父亲”的影子的。
是这家伙用浓郁的男性气息在诱惑和混淆他。
企图以他这种人类当中最广受欢迎的威武雄壮的模样迷惑身边从小缺乏父亲形象的可怜精灵!
神光之剑这会儿十分迷惑于自己的行为与内心,于是只好把自己对“父亲”这个概念有些扭曲的崇敬和爱恋,一股脑地都怪罪到奈德的身上。
他不曾真正见到过父神。
他从孩提时代所能观察的完美的父亲形象都是人类的样子。
他想起自己在八岁时带上高级术士绶带的时候,与他一同接受仪式的另一个堪称人类中魔法天才的少年则有十八、九岁了;少年不是贵族子弟,他的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工匠,生着粗壮结实的身躯和茂密的灰黑交错的胡子。尽管他拿出了自己最像样的衣服穿在这个场合,仍然和在场的那些属于帝国上层的法师们显得格格不入。
但那个父亲并不在乎别人的眼神,他目中所及的都是自己那令他骄傲的儿子。
神光之剑压根不记得仪式上首席术士说了些什么,或者他的导师安卓斯说了些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对快乐的父子所吸引住了。
他看到他们高兴地拥抱在一起,看到父亲亲吻儿子的头发,看到他们眼中激动的泪花。
他还想多看一会儿,但安卓斯走过来拉起他的手走了,他们还有别的事要办,他要乘上马车去另一个地方面见其他法环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