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车夫，雅宾现在知道他叫布伦登，也紧随其后。

“这里是什么地方？”雅宾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阵，才忍不住疑惑地问。

“这里以前也是一个‘深坑通道’入口，你知道的吧，深路，就是矮人王国的地下通路。”矮人布伦登扛着一把特制的弩回过头向他解说。

留着一点精致胡须的布伦登颇年轻，有一头金红色的头发，并不像雅宾想象中的矮人那样蓄着一捧毛茸茸的大胡子，他还相当健谈，而且会说很多种语言，完全打破了矮人们住在地底下拒绝和外人打交道的封闭的刻板印象。

“深路，是的，我听吟游诗人说过，也在小说里读到过。”雅宾回答，他举着火把，照着四周的岩壁，这条路由于昨天下雨后的积水变得湿滑，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腰里那个突兀的剑柄戳得他很不舒服，走路也怪怪的。

“没想到你还识字，我听说帝国奴隶都是目不识丁的。”奈德语带讥讽地说道，之前除了问时光领主那个圆球法器，他对其他事都显得漠不关心，而且脾气不好，甚至有些愤世嫉俗。

“我不是奴隶，”雅宾知道这些南方佬，尤其是那个阴冷潮湿，只有几个勉强可以称作城镇的堡垒的费雷登人都是怎么看待帝国的，于是继续不甘示弱地说道，“帝国人并不都是你们想得那么霸道傲慢，奴隶是维持经济繁荣的一个必要的手段，奴隶也有担当书记员的，也可以买取自由，并不都是清扫厕所，给主人切肉或是光着身子在竞技场里和巨蜘蛛打架。”

他这一番叙述得很有逻辑很得体的话几乎把奈德和布伦登都唬住了，他俩一个高一个矮，对视了一眼，忽然又一起咧开嘴笑起来。

“经济繁荣，哈哈，这个女佣男孩也懂得说经济和繁荣这两个词，”布伦登哈哈大笑，但并没有什么恶意，大笑令他那双结实的肩膀震动个不停，“这下我可知道帝国拿什么养那么一大批不事生产的法师学者了。”

奈德回过头向雅宾有些促狭地说，“我相信你绝对没能耐光着屁股和魔兽打架，但你一定给主子切过肉，也洗过马桶。”

雅宾这下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了，他确实是做一切想得出的杂活。这显得他的生活好像比奴隶还不如。

“别欺负他了，你这缺德鬼，咱们得小心点看着路。”布伦登解救了雅宾，缺德鬼这个词他说的还是奥莱斯的一种方言，倒是和帝国古代语言有点相似，所以雅宾意外得听懂了。

毕竟直到教会建立之前，整个这片陆地几乎都是塔文特帝国的领土，独立后的各个王国多少都会受到帝国文化语言的影响，其中就以奥莱斯为甚。

他们一路往下走着，终于看到一扇门一样的装置，布伦登却对着一堆开关有些犯难。

雅宾奇怪地问道，“这不是去矮人王国的路吗？你不知道怎么用这个？”

布伦登抓了抓脑袋，“我的家族好几代人以前就背离了地底，到地面上来成为‘地表矮人’嗨，你在地表能看到的矮人，全都和你一样对深坑通道陌生得要命上次那家伙是怎么弄的？嘿，成了！”

他摆弄了几个操作杆，门终于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开启了，里面居然是开凿得相当工整的道路。

雅宾没想到布伦登是这样的来历，好奇心驱使下他继续问道，“呃，那布伦登你究竟是做什么的呢？冒险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个商人，有时还是品酒艺术家。”布伦登自豪地说着。

“黑市的商人。”奈德加了一句。

布伦登马上不满地说，“你这个扫兴鬼！我就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商人。”

奈德没兴趣与他吵嘴，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应对接下来的场景上。

等他们沿着通道走了一阵后，雅宾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四周到处是血红色的结晶，枝桠交错宛如从地上生出来的荆棘丛，把地上铺路的石块顶得七扭八歪，墙也倒塌了下来。

他随即感觉有一股异样的恶心和邪祟气息随着自己的心跳鼓动。

砰砰，砰砰。

这些晶体好像是活的一样。

“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雅宾本能地生出一种想要逃跑的欲望，他努力抑制住才踏上了地底坚硬的岩石平台。

“这些是利瑞姆，赤色利瑞姆。就是因为临近地面的出口冒出来这些玩意，这条通道才被废弃的。”布伦登解释，并好意地提醒，“千万小心，不要接触到它，会受伤。”

利瑞姆是一种产自地下的矿藏，可以通过精致冶炼加工附魔武器道具服饰，还可以添加进药水，增幅法力，是法师们爱用的消耗品；圣殿骑士也用它来提升他们对魔法的抗性，粉末还可以用来制作炸药，应用相当广泛。

利瑞姆据说在影界也同样存在，是联系两个世界的桥梁。?忢依肆叭

然而未加工的利瑞姆直接接触对生物有害，尤其对有魔法能力的法师来说是致命的，只有长期开采利瑞姆矿的矮人工匠对它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可是我在书里看到利瑞姆是一种金属矿……是蓝灰色的……”雅宾边小心地前进着边说。

“赤色利瑞姆是受污染腐化的。”走在最前面的奈德说道，一旦遇到阻拦住去路的结晶，他就用手中的大剑把它们劈个粉碎，力量和技巧都十分惊人。

“腐化？被什么腐化？”

“枯潮。”

枯潮是在地底徘徊的一种被感染的叫做暗裔的人类，找到并腐化一名古神之后来到地面肆虐的结果。它就像是瘟疫，不分种类地感染和腐化一切的生物，树木成为枯萎的枝干直挺挺插在荒芜的大地上，动物大多死亡绝迹，即使活着也成了一些生着獠牙张着血盆大口的魔物。

人类当然也不例外，他们会感染成为新一批的暗裔，他们渴望鲜血，不断继续杀死和腐化更多的生物。

历史上有记载的枯潮一共有五次，第一次枯潮持续了一百多年，直接导致当时统治全境的帝国崩毁。

最近一次的枯潮就发生在十多年以前，雅宾对此还有记忆，幸亏恶魔及时地被英雄杀死，才没有使其蔓延。

“可是枯潮只会感染活着的生物，利瑞姆是矿石，为什么会被腐化？”

“利瑞姆或许真是活着的呢，矮人矿工就是听石祖的歌声来寻找脉矿的。”布伦登虽然讲得很轻快，但脸色有些难看，脑门上的汗也直流，显然他也相当不好受。

雅宾知道矮人们自称是石祖的子民，“那你听得到吗？布伦登，石祖的歌声？”

“我？我当然听不到，地表矮人背弃了石祖，石祖当然也不会对我们唱歌了。”

“那你还信仰石祖吗？”

“信仰？不，地底矮人崇敬她，但并不像地面上的人类崇拜造物神那样，她是一种存在……这我也说不好，我下到地底来的次数也并不多，有的地表矮人回到地下还会神经质地觉得有共鸣，我只觉得那是地底下产生的耳鸣。噢，该死，这利瑞姆。”

雅宾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又问，“矮人可以抵抗利瑞姆的不是吗？”

“那也说的是世世代代接触利瑞姆的矿工和工匠，能够抵御皮肤上的接触，你用利瑞姆刺他们，他们也会完蛋哪怕我爷爷的爷爷有抵抗力，到了我就也和你们普通人类一样了，”他擦了把冷汗，又说，“你知道矮人不止有矿工和工匠，也有喝酒泡妞的贵族吧？还有屠夫，守卫，诗人……嘿，还有想学魔法的呢，”

“想学魔法的矮人？可是矮人是无法学习魔法的。”

“所以这就是人类说的白日做梦矮人都不会做梦呢，哈哈。”

“那么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