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暴有些动摇了，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维克托五世就是曾经指导神光之剑的导师，要说对教宗的想法，神光之剑恐怕是在场最了解的人了；这也是他为什么可以成为圆环大法师集团的领导者的原因之一，甚至民间和议会中都有呼声希望他会成为下一任教宗。

他看到她闪烁的眼神后，又说，“按照规定，在极端的情况下，我有权执行‘清除’，同时有高级圣殿骑士在场崔比尼指挥官，你可以做见证人吧？”

被他点名的指挥官赶紧踏上前来，立正说，“是，是的，阁下。我可以见证。”

冰雪暴终于有些败下阵来，她不再那么昂头挺胸了，她的视线停留在地上的碎冰和血迹上，她听到不远处神光之剑向指挥官吩咐着如何处理静宁之息的尸体，话语声像隔着重重的玻璃一样不真切。

突然她耳朵边又响起了相当清楚的，神光之剑那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冰冷声音说“海伦娜，我不喜欢被违抗，哪怕你是我的朋友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说完，貌似亲密地凑在她耳边的金发男人就迅速地退开，再没有看她一眼。

这时冰雪暴的眼光和静宁之息掉在地上的脑袋那溃散的目光对上，她感觉像有一条毒蛇正沿着她的后背在攀爬蠕动，那种感受令她一阵恶心和恐慌，很快就离开了现场。

而墓王与时光领主也不知什么时候跑得没了踪影。

神光之剑微微皱了皱眉头，才对骑士指挥官崔比尼说，“你之前说是一队雇佣兵把他送回来的。”

“是的没错。”崔比尼使自己尽量镇定地说道。

“他们在哪？带我去见他们。”

“谁？那队雇佣兵？”骑士指挥官只希望赶紧处理掉静宁之息的尸体，这个夜晚赶紧结束，他能够赶紧离神光之剑远远的。在这以前他有幸和神光之剑一起处理过库那利人入侵的问题，那时他感到和这个最高法师并肩作战光荣极了，也威武极了，但他此时只觉得惊慌到了极点。

但显然神光之剑的这个夜晚还长得很，他轻蔑地看着指挥官紧张的样子，“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是，那是当然，阁下，长官。”崔比尼只好把守在旅馆外面自己的亲从叫进来，几个圣殿骑士看到花园里的场面也都吃了一惊，但他们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老老实实地听着长官的吩咐找来一条毯子把尸体和脑袋都包裹了进去，然后匆匆地运走。

崔比尼随即带着神光之剑要往雇佣兵待的地方赶过去，他们当然不可能住在大魔导师待的高级旅店。

临走的时候他不免望了一眼垂着脑袋瑟缩在墙根的精灵老仆人，试探着问，“阁下，这个仆人该怎么处置？要不要？”

他的言下之意当然是杀人灭口，天知道这些仆人平常会聚在一起胡说八道些什么，尤其是那些长着刀子一样长耳朵鬼鬼祟祟的精灵。

神光之剑没有理会他，而是飞到了精灵老仆的面前，问，“你叫艾曼？”

“是，是的大人。”老仆垂着脑袋，刚才有一瞬间他以为帝国庇佑会一剑把自己连同老爷一道砍成两半，但他还好好地活着，真是像在做一个梦一样。

一个噩梦。

他看着自己满身侍奉的老爷的血迹稀里糊涂地想。

而神光之剑似乎对这个精灵仆人相当有兴趣地问道，“几年前城市精灵就开始不顾一切陆陆续续地离开城市，还留在帝国的已经是少数你为什么还待在这？”

“大人，我太老了，年轻的精灵不管去加入谷地遗民的部族，还是去寻找第二个‘哈拉姆希洛’我知道我都是找不到的，我太老了。”

他很诚实地回答，看着神光之剑若有所思的样子，他又解释说，“哈拉姆希洛不只是现在奥莱斯皇国的冬宫所在地，它还曾是谷地精灵王国的首都，意思是……”

“旅途的终点。”神光之剑接着他的话说道。

“是的，大人，是的，旅途的终点，这是我会的不多的精灵语唯一的。”

神光之剑注视了一会儿年老精灵皱巴巴的皮肤和薄得透明的耳朵尖，脸上一瞬间似乎闪过很多种不同的表情，又似乎没有。

他忽然拿出一只金色的怀表放在老仆的手里，“我希望这可以令你买取你的自由，然后你也可以离去，如果你不知道离去的方法可以上红砖大道3号去找沃尔什女士，她会明白的。”

老仆人一脸震惊，几乎说不出话来，他无法想象这位在帝国几乎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大法师、大魔导师会对一个奴隶，一个精灵，这样得仁慈。

从对神光之剑的传闻，以及刚才他二话不说就杀死了静宁之息来看，实在难以想象眼前施恩的是同一个人。

“大人，我”

“你不需要感谢，更不能拒绝，我讨厌被拒绝。”神光之剑的压迫感令精灵老仆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达瑞斯希洛＊，祝你旅途平安。现在你会第二句精灵语了。”

金发法师的这句话像在睡梦中从遥远的影界传来那样既模糊又清楚得直击心扉，等老仆人终于颤颤巍巍地重新站起来，神光之剑的深蓝色身影已经飞出很远了。

而另一边，在吵吵闹闹的酒馆里头，雅宾局促不安地坐着瞪着眼前的一杯酒，他一口都没有喝，而一旁的奈德和布伦登已经不知道在喝第几杯了。

“放松点，伙计。”布伦登笑嘻嘻地吃着刚烤好的鲷鱼，开导他说，“你这样愁眉苦脸地坐在一个大家都笑哈哈的地方才更加引人注目不是吗？”

雅宾迫使自己镇定地抿了一口酒液，小酒馆里地葡萄酒虽然算不上佳酿，但也还算能入口，雅宾在过去也和很多仆人那样偷偷尝过老爷酒窖里的美酒但即使现在给他喝那样的美酒他也完全提不起半点情绪。

他是个通缉犯，却大摇大摆地坐在帝国首都明瑞索斯最热闹的地段之一的酒馆里，这实在令他紧张得掌心都要出汗了。

奈德自称是静宁之息雇的佣兵，打着护送大魔导师的幌子正大光明地来到了帝国首府。

“奈德，要是，时光领主找来怎么办？”雅宾不住地把眼睛盯着那个敞开着的大门，好像下一秒时光领主就会突然从那里出现。

“找来？那简直再好不过，”奈德使劲嚼着嘴里的香肠，好像那就是时光领主本人的肉似的，“他如果再用他的那个什么圆球把这也夷为平地，那可就更棒了。”

“你”雅宾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你是故意的！你一开始就打算把别的大魔导师引过来！”

“小声点，小子。”奈德抓了片酸橙塞进他的嘴里，雅宾刚才的嚷嚷声已经引来几个人侧目，但好在那些人也喝得不少，只以为他们是在拿大魔导师做什么闲谈的聊资，毕竟憧憬圆环大法师的人可不在少数。

不光是美丽的冰雪女王，暗中垂涎神光之剑的人都不在少数，女人和男人都有。

可在场的人们谁也没有料到今晚竟然可以在这个普通的小酒馆里见到神光之剑本人。

一身蓝色衣袍的魔法师从二楼的露台缓缓飞了进来，宛如天神降临一样徐徐降落，漂浮在半空。

他的金色长发在灯光的照耀下闪耀得好像金子，不，比金子更辉煌刺眼，简直就像是太阳的光芒。那张仿佛造物神本人悉心雕刻出的俊美面庞正一一扫视着在座每个人。

奈德此前并没有见过神光之剑，对他的传闻也了解得并不多，只是本能地感觉到了这个法师身上非凡的魔力。

而在酒馆里坐着的其余客人，哪怕他们没有见过神光之剑本人，也立刻能从他的出场方式，头上戴的羽翼金冠、背后独特的法杖，当然还有那惊人的美貌立刻认出这个人的身份。

雅宾都快把眼珠瞪出来了，他张大了嘴，被硬塞进一半的酸橙掉落在了他身上，他都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