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那我父亲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美琪叫不出“母亲”或者“妈妈”。

“那时候你爷爷在军营工作,三哥爱去玩,认识了一个叫苏明的警卫员,跟他要好。苏明有个妹妹,就是她。三哥对她一见钟情,追逐不舍。他们家本是普通人家,三哥一追,他们全家人都让她答应,她大约也是迫于家庭压力,才嫁给三哥的。”谢安胜并不欲多说。

谢美琪问:“那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谢安胜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沉声说:“那是一个意外。”一个具有切肤之痛的意外。

是的,谢美琪听过那个意外,谢安平去军营寻找父亲,误入靶场,被练习射击的兵士打伤,不治而死。因是意外,兵士并没有被治罪,谢望痛失爱子,却不迁怒于人,被大家争相称赞。

“那苏家的人都还在吗?”她想说外祖,可是发现无比陌生,说不出口。

“苏家二老应该都已经去世,至于苏明我也不知道。我去英国前他们都还在北京。”

谢美琪从小就没见过他们,如果不是这个时候说起来,她想不起自己身上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谢安胜说:“亮亮,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想你对自己过于苛责。谢震将军有什么错,历史动乱,人人自危,他做出了最好的选择,后来种种,不过意外,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你更是一点错都没有,你自七岁起只得一个人,长的这样好,已经是很多人都不及。”

谢美琪说:“我只是难过。”

谢安胜抚摸她的肩膀说:“我知道,没事的,都会过去的。等过一阵子,你再去看她,她是爱你的。”

谢美琪伸手抱住谢安胜,他也很自然揽住她。他们本来在讲一个沉重的话题,可是因为有了彼此的相依相偎,各自的心都觉得很沉静。

谢安胜开会中途跑来,晚上就离开。谢美琪又不安起来,各种念头纷繁复杂,一次次的回想着与苏华见面的情景,后悔,委屈,愤怒,埋怨的情绪不停交替,使她难以平静。

贺聿文过来看他,她见到他很是惊奇,几乎已经忘记生命中还有这么一个人。她也曾对他哭诉,可是想起来时,那个人却是面目模糊的。

贺聿文不知她心中所想,拥住她说:“美琪,你瘦了,我很心疼。”

谢美琪说:“我没事。”

贺聿文来了不到半天,张氏夫妇也找过来。谢美琪让人把大门打开,让他们的车子开进来。

苏华看到谢美琪时,眼里依然充满热切,轻轻的叫:“亮亮。”

谢美琪只是说:“进屋吧。”

贺聿文吩咐佣人们招呼张氏夫妇,张晋清说:“美琪,请原谅你母亲。”

谢美琪不禁对他厌恶,是这样一个人,将母亲从她身边抢走。她看向苏华,却无法将她与她心中的母亲形象联系在一起。她的心冷起来,说:“你想说什么就赶紧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出门。”

苏华说:“亮亮,我只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好不好?让人怎么说,好?一个孤儿再好能好的哪里去;不好?跟她说了有什么用,也不过得她几句安慰,于这些年的缺失一点帮助也没有。谢美琪不说话。

贺聿文握了谢美琪的手说:“这些年,四叔一直对美琪很照顾。”

苏华说:“四叔?谢安胜?”

贺聿文说:“是,四叔现在比较忙,不是很有空过来。不过美琪也大了,我也经常会来看她。”

苏华沉吟说:“谢安胜”

谢美琪敏感,说:“他怎么了?”

苏华看着谢美琪,迟疑说:“亮亮,我一直怀疑你父亲的死和他有关。”

谢美琪一下子爆炸,说:“你胡说什么?父亲死于军营意外,谁都知道。”

苏华说:“是军营意外,可是那天谢安胜也在军营,而且我注意到他回来时脸上都是血迹,是被打的。他与荣天娇的事情惹怒你父亲,他们一定是起过争执。”

谢美琪再听不下去:“不要再说了,你走,你们现在就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们!”说着就往楼上跑。

贺聿文追上她说:“美琪,听伯母说完。”

谢美琪说:“我为什么要听她说?她谁都不是,她现在不过是张太太,跟谢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让她走,立刻走!”

苏华脸涨的通红,说不出话来。

贺聿文看着她说:“美琪,你就这么维护谢安胜?”

谢美琪直视他,瞬间反应过来,说:“都是你安排的对不对?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你带我去见她,现在又让她过来跟我说这一番话。”

贺聿文不置可否,说:“谢安胜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谢美琪气极,一巴掌打在贺聿文脸上,贺聿文脸色通红,待要去拉美琪,被张晋清拦住,他说:“美琪,今天确是文森特带我们来这里,可是他没教我们说任何话。”谢美琪并不听他说。

陈阿姨早就带人出来,护着谢美琪上楼。

张氏夫妇无奈离开,贺聿文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撑着自己的头。谢美琪拿了一个锦盒下楼,放在桌子上说:“我们分手了。这个你拿回去。”

贺聿文绝望的看着谢美琪,哀求道:“美琪,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不好?”

谢美琪不说话,直接往车库去,贺聿文要伸手拉她,被她甩开。贺聿文收回手,说:“美琪,我不知道她会说出那些话,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想让你与母亲接近,我不想谢安胜再控制你的生活。”

谢美琪不想听他再多说一个字,驾驶那辆蓝色跑车飞驰而去。

父亲

谢美琪将车子开过布鲁克林大桥,忽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已经毕业了,不用再回学校;她的工作丢掉,没有公司可回;她多日没有参加过城内party,不知道她的往日伙伴今天在哪里狂欢;她唯一的朋友查尔斯在好莱坞制作家庭剧集,不会回来陪她去百老汇看一出莎士比亚;谢美琪无处可去。

她将车子停在桥下,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天很阴,不过下午三四点钟,已经快要黑下来。冬天将临,经过的人都已经穿上大衣。她出来的急,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米色毛衣,可是不觉得冷。她双臂抱紧,看着桥上车来车往,只觉甚是无谓,这里和那里,此时和彼时,有什么差别,值得这样奔波。

她一个人不知道待了多久,直到张叔带人过来将她接回家。

谢美琪彻底沉沦下来,每天几乎不出门,一整天穿着睡衣,在屋里看肥皂剧,笑的很大声。苏华和贺聿文都再次过来看她,被她叫人拦在门外。

贺聿文给她发邮件说:“美琪,我在张老师办公室看到他与妻子的照片,觉得很是眼熟。我小时候在不同的场合见过你母亲多次,但仍然不能确定,于是叫人去查,得到肯定答案。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一直犹豫。后来你来旧金山,我觉得是好时机,才带你过去。在那之前,他们并不知道和我谈恋爱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