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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家璎珞珠钗,香囊禁步戴的多了,总会不小心遗落那么一两件。赵息玄在这偌大的别院里寻了两日,终于在一处凉亭的台阶上拾到了一个红翡翠滴珠耳铛。他贴身将东西收好,又观望了几日府上的那位千金喜欢在那处走动,确定了之后,便挑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邀与自己一起在房中温书的林明霁出去散散步。
“这府里许多奇花异石,青州都不一定得见的。林兄这样好的妙笔丹青,不描绘下来实在可惜。”将林明霁带出厢房之后,赵息玄便引着他往花园凉亭里走。
在他抬手掀开依依绿柳时,常喜欢来此地的千金小姐,果然端坐在凉亭前的石桌旁。她本来压着扇子,看婢子们在她面前扑蝶的,不知道是谁提醒,抑或她眼尖得见,看到了来到此地的两个书生。她抬起扇子,遮了一下面庞,目光却仍旧望着他们这里。
“赵兄,前面已经有人了,看打扮是府中的女眷我们还是不要过去,别唐突了他们。”跟在赵息玄身后的林明霁,也看到了前方的一行女眷。
赵息玄停住脚步,却不折返,反而引起林明霁开河畔之中游曳的锦鲤。
赵息玄虽不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为人却十分擅长装模作样,在这样大家千金的面前,该端足君子的仪态的,他却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粗人,故意大声对林明霁道,“林兄这河里有鱼。也不知道跟外面河里的一不一样,能不能刮了鳞下锅。”
林明霁不知他百转千回的心思,还好笑的同他解释,“赵兄,这是丹顶锦鲤,用来观赏的,并非用来吃的鱼。”
“竟然不能吃。”拨动水面的赵息玄起身站起,一副可惜模样。
那边的女眷中,已经有人因为他的没见识窃笑起来,小姐养在闺阁中,实在又娇又怯,看有两个男人在这里,没坐一会儿便起身站起来,拉了婢子一起走了。看她们离开,赵息玄马上扯住林明霁坐到了刚才小姐坐的石凳上。只他故意侧身挡了一下,伸入怀里的手掌,悄然将那只他早就备好的耳铛丢在了桌子上。他左顾右盼,似是看周围的风景,已经坐下的林明霁,不经意一瞥,自然就看到了那只遗落在桌子上的红翡翠滴珠耳铛。
他握在手中,仔细端详了片刻。用眼角余光窥到他拿起的赵息玄仿佛刚刚看到一般,“咦这耳铛,莫不是刚才那位小姐落下的?”
“林兄,快还给人家去吧。”说着他还推了林明霁一下。林明霁这样的君子,自然不会私留女子之物,果依从赵息玄的话,拿着耳铛追上了已经走到回廊下的小姐身旁。
“这位姑娘请留步。”
本还在同婢子们玩笑的小姐,听到身后的声音,顿了一下,林明霁绕到她身旁,将掌心里那只耳铛展示了出来。
“你方才,遗落了东西。”
林明霁手掌修长,掌心生着时常动笔才会留下的细茧。小姐看了一眼他的掌心,又看了一眼他的面颊比那日远远的窥见,更要俊美许多。
“这不是小姐前几天丢的耳铛么,怎么叫你给捡到了。”小姐身旁的丫鬟伸手过来索取,林明霁也只是归还东西,见东西已经交出,便转身准备离开了。
小姐一时惊醒,抬起挂着金钏的手掌,“欸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只是个借住在此的书生。”
不远处,望着这一幕的赵息玄,忍不住做出一个环臂的姿势只他又猛然清醒,自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在市井乞生的无赖,遂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在林明霁回来之后,拍拍他的肩膀道,“林兄,方才那位小姐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林明霁语气平淡。
“她这样的打扮,应该是奉天府丞的千金吧那可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他语气中已经忍不住带一丝蛊惑的意味。只林明霁不知真的是太过刚正不阿,还是不近女色,闻此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怕再说下去引起怀疑,被林明霁揣度用心的赵息玄,只好扶了扶自己的手肘,将话题转到别处去了。
……
宫里这几日也不平静。沈落葵成了宫妃,其父还专门入宫来谢了恩,皇上给了许多封赏,本就已经十分蒙受盛宠的沈家,如今在朝堂之中风头更是无两。
只沈落葵的父亲,却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样开心,他入宫看沈落葵时,看着锦衣华服,前呼后拥的沈落葵,反而还叹了口气。沈落葵知道父亲有话对自己说,将身旁宫人遣走之后,走到了父亲面前。
“爹。”
“爹本想等你出宫时,为你挑一个好夫婿,却不想你入了后宫。”
沈落葵自己也是稀里糊涂,她不知怎么就撞到了皇上,怎么就承了风露成了宫妃,知道她此刻回想起来,都仍然觉得迷茫。
她父亲也没有再说别的,只让她在宫里要更小心谨慎,在皇后与高贵妃面前,务必服低做小。沈落葵本就不是当贤良的妃子养的,加上年纪轻,即使经了人事,脸上仍旧带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反正父亲说什么,她应什么,等将父亲送出宫,独坐在皇上赐给她的宫殿里,她只觉得内心怅茫。
只她这个年纪的少女,还不为前途烦忧,只为以后不能常见到父母伤心了一阵之后,就又孩子气的让宫女带她去宫里好玩的地方。宫女想带她去御花园,她却早去腻了,托着腮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与她在宫外相识的四皇子,她也没有避讳,问与她几乎年纪相当的宫女道,“你知道四皇子住在哪个宫里吗?”,
第186章 第二演 琳琅梦41(第1页)
听到姝嫔到访,玉青临微微一怔她倒是听过这位近来受到皇上恩宠的美人,只与她没什么交情,一直以来连面都不曾见过。如今对方忽然到访,她心中不免生出些忐忑来。
“你还不是骗我我把你当朋友,什么都跟你说了,你却连身份都不告诉我。”
走到宫殿门口的玉青临,最先听到的就是这一句。她抬起头,看那年轻的姝嫔气势汹汹的质问着楼西胧。
“你也没问过我。”楼西胧正要回答,眼角余光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玉青临,他连忙站正了身子,“母妃。”
沈落葵也转过头,行了一个礼。
看着沈落葵行礼时大气都不敢出一个的模样,楼西胧忍俊不禁道,“怎么见我母妃跟见我是两副模样?”
楼西胧十分恪守宫中礼仪,他这样的话,更叫玉青临觉得诧异。
“怎么,现在你还要我向你也行礼?”沈落葵闻言直起身来。
“不敢不敢。”
“西胧,你与姝嫔”玉青临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楼西胧也没有瞒她,将二人如何在宫外相识,在宫内又如何巧合相遇的事告诉了玉青临。
“原来如此。”玉青临听罢点了点头。
沈落葵见楼西胧的母妃眉眼温柔,性子也好,慢慢就没有一开始的拘谨了。只如今她是宫妃,楼西胧是皇子,虽然见面不难,却也不好呆的太久留人话柄。只又说了会话,喝了几杯茶,就恋恋不舍的回自己宫里去了。
……
在三皇子宫里磨墨的沈落葵,没想到自己如今做了妃嫔,也还要给皇上磨墨。只这个时候没有再盯着她的宫女,她歪着肩膀,按着袖口,徐徐磨着砚台。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神情专注,等今日的奏折都看完了,他搁下笔,才发现身旁的沈落葵已经翘起了嘴巴,“只叫你磨个墨,你就这么不乐意了?”
“我都磨了两个时辰了皇上坐着在这里看奏折,自然不觉得累。”沈落葵本性如此,说话也不遮不掩。与贤良淑德的皇后和心思玲珑的高贵妃呆的久了,皇上也会贪恋这少女的纯然。
“辛苦爱妃了。”握着沈落葵的手掌,轻轻在她掌心揉捏了两下。
少顷,有宫人进来询问又到了三月的考核之期,问皇上是否前去箭亭观看几位皇子骑射是否有进益。宫中皇子时常要被检查课业,课业之中除了国子监中所读的书,所作的文章,还有骑射一类。骑射常在箭亭由特定的官员考核,偶尔皇上有空也会亲自过去。只近来朝政繁忙,皇上听罢只淡淡说了一句,“此次朕就不去了。”
“是。”宫人应声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