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1 / 1)

“跑马灯这么多?”楼曳影也十分惊喜了。

此刻面前垂着的帘子一开,几个戴着‘笑和尚’面具的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绕着二人舞蹈,模样滑稽极了。

楼曳影伸手想去摘下一人面具,看是宫里的哪个宫人,哪知道那戴着面具的人旋身一转,又退开了。一番捧腹逗乐之后,数十人齐齐跪下,口中呼喊,“贺四皇子生辰如意,百岁无忧。”

此刻楼曳影终于看到他们的面容,竟无一个是东宫的人,他一下讶异极了,问,“谁让你们准备的?”

“是皇后娘娘。”与宫里行礼不同,这些自市井请来的人,深知面前之人身份尊贵,伏地不敢抬头。

“母后竟然准备了这些。”

从来门庭冷落,连生辰都没有好好过过一回的楼西胧也十分感动了。此时皇后现身,问准备的东西楼西胧喜不喜欢,楼西胧拜倒下去,“劳母后费心。”

皇后一左一右牵着太子与楼西胧落座,先是宫中鲜少听闻的戏曲杂耍,而后又是市井之中的歌谣曲赋,虽都难登大雅之堂,但太子与楼西胧都看的目不转睛。

皇后一直陪他们坐到傍晚,戏台上还在唱,宫外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宫里一天怎么唱的完呢。皇后知道时机到了,看了一眼身后的点胭,点胭代他开口,“看完这个就回宫去吧。”她知道二人都恋恋不舍,便道,“宫里还有一出戏呢。”

这样说,楼曳影与楼西胧才起身站了起来。皇后说天色晚了,回去歇息了,叮嘱他们也早些休息,楼曳影满口答应。

寝宫里的确准备了一出戏,纸糊的屏风似的东西挡着,后面点着灯,照的一张纸朦朦胧胧的亮。

楼曳影在座位上坐下,问,“这是看什么?”

楼西胧道,“是皮影戏吗。”

话音未落,一阵玄霄锣鼓传来,锦簇花团映在了纸屏风上。两个剪纸做的人影,在这锣鼓中慢慢登场。是一出将军与妓子的戏,妓子本是个大家小姐,父亲犯了错贬谪流放,千金小姐堕入红尘。那将军本是小姐的小厮,本要看着小姐与王孙公子成亲,不想横遭这样的大祸,为救小姐投身军营去了。

因为戏词写的粗陋,楼曳影听了好几句都忍不住发笑,低声跟楼西胧道,“写这词文的,怕连个秀才都不是。”

光影变化,小厮变成将军,策马扬鞭赶至小姐门前。

窗扉打开,小姐探出个芙蓉面。

烛光映照,红的红,暖的暖,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情人面颊上的红。

而后就是唱词,或是这一幕是这整场戏里最精妙的,写的词儿都是一句对一句,看的入神的楼曳影正听人唱,“邸深人静快,心絮纷纷骨尽消。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锣鼓声如急雨一般,听的楼曳影胸腔里的心也跳快了许多。他正在回味这一句的意思,后一句唱词便又来,“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不碍两身肌骨阻,更祛一卷去云桥。”

楼曳影眉头皱了一下,看纸屏风后的人影已经叠在了一起。光影照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

鼓点慢了下来,正是此出戏剧正要落幕,楼曳影却觉得胸前平白出了一层热汗,紧贴着他胸前的衣裳。真怪了,不光心跳的快,他气息也比往日来的要重。,

第185章 第二演 琳琅梦40(第1页)

身旁杯盏忽然倾倒发出异响,楼曳影侧过头,见楼西胧手忙脚乱的在扶滚落到桌沿边的杯盏。

茶水横流,沾湿了楼西胧的衣袖。

不知是因为锣鼓声太大,盖住了这响动还是如何,东宫里一向机敏的奴才,今日没有一个进来帮扶。

楼曳影也莫名的心慌,他第一反应竟不是喊奴才进来收拾,而是伸手帮楼西胧一起拦住杯盏,只他不小心,手心覆到了沾满热茶的楼西胧的手背。

“我来,别弄脏了你的衣裳。”

两人俱是手忙脚乱,楼曳影抬起头时,正正巧望进了楼西胧的眼中。那带着几分闪烁与慌乱的眸光,只一瞬就错开了。

楼曳影却叫那只一瞬的目光望的心跳漏了几拍。

楼西胧终于想起叫奴才进来收拾,因为污了衣服,他没有再坐下去,起身去了偏殿中换衣服。只平日十分谨慎的楼西胧,今日有些慌张的过了头,起身时带到了桌椅,弄的楼曳影的目光凝在他的身上,目送他走去了偏殿。

皇弟今日似乎有什么不同,是因为这宫外的戏?可这戏唱的又是什么。

进入偏殿,在宫人的侍奉下褪下沾湿的外衣,换上整洁衣物的楼西胧,还在想方才听到的唱词他如今虽比楼曳影还要年幼,但心智却已经是个成人。楼曳影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楼西胧却确确实实体会过情爱交融。

那唱词粗陋浅薄又满是暗喻,他听了生怕露丑,自然坐立不安。

怎么宫外这样低俗的唱词,敢在太子面前唱?是这些人胆大妄为,还是皇后有意为之?

……

换完衣裳的楼西胧,只回来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匆匆告辞了,楼曳影本想在他生辰时,多帮他庆贺庆贺,尽兄弟之欢,不想他这么早便走了。望着东宫外渐行渐远的灯笼光,仍置身一片喧嚣的楼曳影,却感到了一阵一阵的失落。

他看了一眼新开锣的戏,没了兴趣,对身旁的宫人道,“散了吧。”

宫人传令下去,纸屏风搬开了,挂在宫里的跑马灯也被一盏一盏的摘了下来,仿佛一场盛宴散席。楼曳影起身回了寝宫,如往常一般躺在床上准备就寝,只他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睡。今日说发生了什么吧,又什么也没有发生只听了几出戏,为皇弟庆贺了一个生辰罢了。

刚才不小心碰翻茶盏,在近在咫尺之中慌乱的抬起头来的楼西胧,又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打翻了一盏茶罢了,何须这样慌张?

这么想着,楼曳影翻了个身,在混沌的困意中闭上了眼睛。

“金枪鏖战三千阵,银烛光临七八娇。”

“洞里泉生方寸地,花间蝶恋一团春。”

金枪鏖战……洞里泉生……

被自己无意识的呢喃惊醒,睁开眼的楼曳影,扶着床沿坐起,才发现自己身上,早出了一层涔涔的热汗。他抬手去擦额头上的汗时,喷洒在手腕上的灼热气息令他又是一惊……怎么会这么烫?

“来人,倒壶冷茶来。”

许是夜太深了,东宫外守夜的宫女也都睡去了,楼曳影叫了这一声后,半晌无一人回应。他皱起眉头,掀开被子要自己出去倒,不想见着掀开的被褥上的湿润痕迹,一下慌张的又将掀开的薄被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