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和宁儿心中欢喜,千恩万谢的走了。

待人来报芸娘已经顺利回到芸香院后,林纸鸢和赵雪斋才彻底放下了心。

赵雪斋笑道:“如今我这判案,倒不如二奶奶了。”

林纸鸢也笑道:“雪斋先生何必取笑,先生是调兵遣将的军师,哪里耐烦和这些后宅之事歪缠,我是执粗井灶的女子,有的不过是些处理微末小事的能耐罢了。”

赵雪斋说道:“可调兵遣将的军师,很尊敬这位执粗井灶的女子。”

***

翌日,季明烁喝得醉醺醺的,往家中而来,正准备去芸娘那儿,结果半路上被一脸得意的王兰香抓回了清梧院。

季明烁本是有了酒的人,此时便极不耐烦的说道:“我今天可没心思跟你吵架,你趁早放我走。”

今日王兰香有所发现,便忽略了季明烁朝芸香院奔的猴急样子,说道:“你猜,我今天在后花园里看见芸娘和谁在一起。”

季明烁听到芸娘二字,脑袋中闪过一丝清醒,便问道:“和谁?男的女的?”

王兰香笑道:“她和二房里姓林的女人在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别提多亲密了。”

季明烁眉头一皱:“你是说林嫂嫂?芸娘和她在一起干什么?”

王兰香冷笑道:“谁知道呢,芸娘跟个闷葫芦似得,整日躲在院里不出门,谁知一转眼的功夫,就和姓林的弄在一起去了,你就不疑心?”

季明烁脑子一团浆糊,说道:“疑心什么?”

王兰香很是嫌弃的看了一眼季明烁,说道:“亏你问得出口,我问你,芸娘这贱蹄子,是不是出身低微,来路不明,这样一个女子,给寻常人家做妾都不够格,怎么偏偏就勾了你的魂呢?”

季明烁不耐烦的说道:“你打狗也得看主人,芸娘如今是我的妾室,你老说她出身干嘛,这不是给我脸上抹黑吗?”

王兰香急道:“我不是这意思,哎呦,傻老三,你就不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吗,芸娘年幼家穷,见识短浅,哪来的这些勾魂摄魄的手段,还不是有心人教的?现如今,二房和三房势同水火,她偏偏和林纸鸢走得近,你就不疑心她是林纸鸢派来安插在你身边的棋子,来坏你的事的?”

季明烁翻着白眼想了一回,末了很放心的说道:“芸娘那脑子,和小猫小狗也差不多,哪能干这种事,而且她哪有什么勾魂摄魄的手段,不过是个傻孩子罢了,我还就是喜欢她天真可爱,罢了罢了,和你说不明白,我走了。”

说罢,季明烁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往芸香院而去。

王兰香兴冲冲的来给季明烁报信,结果把自己气了个半死,当下骂道:“呸,榆木脑袋,你不听我这良言,迟早会出事的!”

王兰香骂了一通,也骂不回季明烁,当下恨得咬牙切齿。

王兰香本来只想着将芸娘肚子里的孩儿弄了去,现在看来,芸娘也是个祸害,迟早要坏事,季明烁不信她是奸细,她信。

这大人和孩子,统统不能留。

第八十章 这侯府再如何晦暗龃龉,她也……

世安院的内书房中, 季明烨凝神握笔,正给一篇文章做着批注。

不知不觉间,砚台已然干涸, 季明烨头也不抬的说道:“磨墨。”

不料,身旁的人半晌也没有动静, 季明烨疑惑的抬头一看,不由得眉开眼笑道:“纸鸢, 你怎么来了?”

胭脂已经退了出去, 如今内书房中,只有林纸鸢和季明烨两个人。

林纸鸢笑得眉眼弯弯:“你只顾着攻书,我叫了三四遍午饭,还不见你来,所以我过来看看。”

说罢, 林纸鸢端来一个小托盘,上面摆着四五样饭菜,说道:“虽要用功, 但也得注意身子才行, 你既然不肯出去,那就在这里用饭吧。”

季明烨看了看托盘之上的菜色,其他倒还寻常, 唯有一盅参鸡汤, 倒是有些许难得。

季明烨就着汤盅试了一口, 说道:“这定然是你的手艺,怎么好好的想起来做这个菜,太费工夫了。”

林纸鸢一边给季明烨舀汤,一边说道:“前天给芸娘家送人参,我想着既然已经从库房里把人参翻出来, 所幸一齐使了,这点子用来熬汤,下剩的给你配几剂补气血的丸药,你如今天天费脑子,得吃得好点。”

提到芸娘,季明烨喝汤的手一顿,说道;“八目去芸娘家送药,回来时不是告诉你了点其他消息么,你要不要去找芸娘去问个清楚?”

林纸鸢说道:“何必我上门去问,我已经叫人给芸香院送了信,说药已经送到,芸娘性子天真,指不定会找个理由来我这道谢,我只等着她来就好了。”

果不其然,等季明烨用完了午饭,外头云霞就来说道:“二奶奶,芸姨娘来了世安院,说是要问问月银什么时候发。”

林纸鸢笑道:“这不是就来了,我看着芸娘人挺好,就是性子也太单纯了,这大白天的,她就这么过来了,一路上不知多少人瞧见,只怕三房那边要生疑。”

季明烨看了看院外,笑道:“芸娘本来就不懂得掩饰行踪,她若是偷偷摸摸的来,反而要坏事,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得更好。”

林纸鸢想了一会,笑道:“这也有道理。”

***

林纸鸢把芸娘迎了进来。

芸娘先还拘谨着,不敢说话,林纸鸢看出她心中顾虑,便笑道:“你放心,这里的人都是信得过的,世安院里发生的事,不会有一件传到外头去。”

芸娘这才放了心,盈盈下拜道:“我替母亲感念二奶奶大恩。”

林纸鸢一早芸娘扶起来,说道:“我不过是图个心安,怎么能受你这样的大礼,快坐下吧。”

芸娘看林纸鸢说话真心,不是假意推让,这才放心坐下了。

这是芸娘第一次来世安院,她瞧着世安院中华丽的装潢,心中很是忐忑,但仍叫宁儿拿出了一整套卧榻上用的坐垫,说道:“这些是我亲手做的,里头填的荞麦壳儿都是我和宁儿一点儿一点儿剥的,保准一根刺都没有,坐起来很舒服,二奶奶别嫌弃,将就用着吧。”

林纸鸢拿过坐垫一看,说道:“这不是新发下来的分例缎子么,做冬衣是最保暖厚实的,你怎么拿来做了垫子?”

芸娘笑道:“我母亲从小就教我有恩必偿,可我也难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二奶奶看得上的,我瞧着这缎子还算能拿得出手,就做了垫子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