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1)

拉开门进屋,关门,换鞋,江饮把塑料袋提到她面前。

雪糕品类还是小时候吃的那些,十几年除了价钱好像连包装都没怎么变,数量最多是奶油小布丁。

十三岁,凤凰路八号昆家别墅门口,她们初见时江饮不小心碰掉她的那只,过了这许多年才有机会赔给她,很多很多倍的赔给她。

她没接,江饮取出一只搁在茶几上,其余放进冰箱冷冻,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已经拆了包装,两手捧着小口地舔。

江饮没考虑过让昆妲和妈妈见面,她肯定是不愿意的,否则怎么会躲进衣柜里。

之后两天,江饮照常去店里,下午回来她已经做好饭,两人沉默吃完,江饮回房间留给她更多独处空间。

彼此不讲话,但新买的护手霜她开始用,是馥郁香甜的玫瑰味,几次经过她身边,江饮隐隐约约闻到。

到第三天下午,江饮没出门,两点她午睡起来,准备做饭,家门被敲响,江饮去开,把送床的师傅迎进家。

卧室里只有一张小单人床,现在江饮又买了一模一样的第二张,房间不大,挤挤挨挨布置成酒店标间,中间一个床头柜切割出笔直的楚河汉界。

期间昆妲坐在客厅沙发上,当着人面全装作看不见,只在人背身时探头偷瞟。

送走安装师傅,床铺好江饮才去请她,语气里含着小心:“以后睡房间吧,不睡沙发了。”

江饮努力说服她,“不然下次我妈来,你又得收拾东西,再说万一家里来客呢,你在沙发上终究是不方便。”

她这次没犟,收拾东西进房间,坐到床边身体新奇颠两下,手掀起床单看,床垫很厚很软,弹性十足。

当天夜里,她乖乖在床上睡觉,洗完澡散着香香的头发,仰面躺着看老房子发黄的天花板,手指细细摩挲着柔软的床单布料。

像猫咪好奇嗅闻自己的小窝,试探伸出爪爪,整理床单边角的褶皱。

时隔多年,她们终于又躺进同一个房间。

熄了灯,夜很静,清亮如雪的月光落进房间,在靠窗的地面铺了薄薄一层。

有细小窸窣的布料摩擦声传来,江饮在黑暗中微微偏头,看见昆妲逆着光的薄削剪影。

“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她声音很轻,如同石子投向湖面,溅起细小浪花。

江饮张口,缓慢地吐息,尽量让语气柔和,“我说了,你不用谢……”

我竭尽全力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愿意。

“那你总得图我点什么吧,以物换物,我不情愿接受施舍。”昆妲从床上坐起来,身体曲线流畅如水,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月光如纱披盖在肩头发梢。

江饮不知道她现在习惯裸睡,一时愣神。

她径直靠近,微微倾身,温热香气四散开,柔顺长发自肩头垂荡,月白光影随身体玲珑曲线流淌,凹凸毕现。

“要睡我吗?”一种轻慢的口吻,没有多余的情绪,又似闲聊,尾音稍扬,礼貌征求意见。

看不见她的脸,无法分辨她此刻心境,江饮手攥紧床单,收拢成拳,细微疼痛从指骨蔓延至全身。

心脏像一张薄薄的纸,被猩红的痛意烫出一个个小洞。

第23章 狗老板还挺别出心裁

昆妲是打算把自己当个物件卖出去抵债。

她并着腿坐在床边, 头微偏,十指细细梳理着长发,像礁石上一只粼粼发光的水妖, 诱惑与危险并存。

然而失去大海的庇护, 她姿态颓然,已对世间种种苦难都妥协,甘愿用眼泪换珍珠。

这买卖不是谁都有福分遇上, 偏江饮不领情, 刚正不阿站在床的另一头, 肩背刀削般的直。

“你躲什么,是我不够漂亮吗?”昆妲困惑地歪头, 扭过半片身子,月光为她镀上一层圣洁的白。

江饮在墙角阴影里的黑暗中凝视着她,心情复杂。

不可否认她的美丽, 但心中并无旖旎, 只有持续而缓慢的隐痛,胸口每一次起搏都泵出淋漓的鲜血。

江饮想心平气和跟她谈一谈, 喉咙却无法发出声音。

话已经讲了千千万万遍, 她半句不听,自有一套逻辑, 已经习惯了等价交换, 甚至血本无归。

她谨慎提防任何角落里突然窜出的抢劫犯, 准备好双手奉上熬更守夜辛苦赚取的酬劳, 为避免伤害, 为求条活路。

“昆妲, 我们之间不是主雇关系,我不需要你向我付出劳动, 我已经讲过很多遍,我……”

江饮有点说不下去,手背狠狠擦过鼻梁,“你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难看。”

“我哪里难看啦。”昆妲答非所问,细长指骨沿线条清晰的下颌拂过脖颈,掌根托起雪白,推压出形状,“我胸大腰细脸蛋美,和难看这两字根本不搭边。”

“我说你样子难看!”江饮大声。

“我不难看呀。”昆妲一挺小腰,“我可好看啦。”

江饮吸气,正要开口,她下一句紧跟上,“还是你嫌我脏啊?”

“什么?”江饮蹙眉不解。

“你觉得我以前都是靠卖吗?”她笑出声,“其实我应该早点这么干,那我肯定会比现在过得好,对吧,凭我这张脸。”

“昆妲!”江饮呵止她。

“干嘛?”她满不在乎,“笑贫不笑娼你没听说过。”

“我没有这样想过。”江饮声音低沉,强压抑着愤怒。

“那正好,你做我第一个客人。”她两手撑在身后,腿搭上床沿,身体完全暴露在月光下,“便宜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