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太像,那个傻子,被打的时候叫得挺欢的,最后喊累了才安静下来。现在这个情况嘛……这个家伙,有点不对劲啊……
不过,问题不大,他应该没有太多的攻击性,就算有,他糟糕的身体状况也会降低他的威胁值。虽然想着问题不大,宋年还是掏出枕头下藏着的小刀,出门找了个磨刀石把它磨得更锋利些,再藏回了枕头下。
然后又是平静的写作业时光,只是今天多了项发呆时可以想的事情盯着那个睡着的少男,想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典星在后半夜空中瘴气沉寂的时间段才感觉身体有些轻松起来,沉沉睡到了天大亮当然地下区并没有太阳来达成“天大亮”的情景。他眼皮透过的红光,是他旁边的这面墙上那扇装了模拟太阳照射情景的电子屏的窗所产生的。
眨眨眼,缓和强光照射的不适。他再看那扇窗,才发现六块电子屏组合成的窗之中,有一块已经坏掉了,剩下的几块展现不出完整的场景,显得有些滑稽……和荒诞。坏掉的那块,则成了透明的状态,透过它,他能看见真正的窗子外,昏暗灯光笼罩的院墙角落,一如他印象中的,地下区。
多希望一切只是一场梦啊……
典星闭上眼睛,呼吸几次,这才转过头,对上一双打量着他的眼。那双眼不太寻常,明明是可爱的圆圆杏眼,明明是很多人会羡慕的大大眼睛,她的眼瞳似乎比常人的大一些,偏偏又晦暗无光,黑洞洞的,缺乏生气。她的脸倒是小巧可爱的模样,可配上那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有些觉得可怖。
其实这是一种,人对于像人又不完全像人的生物或死物自然的反感情绪,我们叫它,恐怖谷效应。而如果他看过一些经典惊悚影片的话,他可能会知道宋年像什么,像小孩扮相的鬼怪。
但他并不知道。
典星咽了咽有些分泌过多的唾液,尝试着对有些吓人的少女扬起笑脸,并礼貌的问候她:“你好?”他的嗓子没有完全恢复,声音还是有些哑的,但比之前中毒颇深的时候好太多了。他自认为,还是比较好听的。
宋年点了点头,没有回应,她继续盯着少男,脑海里则想着刚刚那道题要怎么解。
虽然冷场了有点尴尬,但他真的有点顶不住被这孩子这样盯着的感觉,典星尝试再次开口:“我,我叫典星,你呢?”
典家,地上最富有的家族之一,尽管他其实只是旁支中的旁支,但也许这能让她转移下注意力,他想。
“嗯。”宋年还是只点了点头。
……
救,救命……
找不到话题,但仍想改变局面的典星,张了张嘴,然后,他听见少女的笔落在书桌上的声音。
他呼吸一滞。
“别吵。”她说。
好,好的。他想说,而他的手则比较聪明,抢先捂在了他嘴上有点疼,是那只受伤的手。典星皱眉,吸气,憋住眼中的水汽。
而宋年则灵机一动,有了思路,低下头,捡起笔,专心学习。
没再被盯着,典星也松了口气,不敢打扰少女,他只能躺着把这个小小的卧室来来回回打量。脱落的墙皮、生锈的家具、昏暗的灯光等,都昭示了一个事实穷。
所以她才想要钱吗?这样想着,视线又转回她身边,好小的床,好乱的桌,好……哎?她没有被子吗?一览无余的小卧室里,除了他身上盖着的被子,再找不到第二床被子了。
回想一下,她昨晚睡的时候,确实是没有盖被子的,也许,少女穷得只有一床被子,然后让给他盖着。他感到愧疚,那些因为被无视而生出的小小不满,再也无迹可寻。
不,不是的,这是一个误会。
然而没有人负责解释。
钟声响起,宋年也忙完了,满意地检查了一遍结果,收拾起身。
走到少男身边,她居高临下,影子罩在他身上,她问:“典星?”
典星觉得很是雀跃,他天真地想着:她认识我吗?那她会不会为了早些拿到报酬而尽快送我回家?所以他点头点得颇显迫切。
然而少女只是平淡地点头,转身,拉开门,走出去,关上门。
啊,想多了……
不久,宋年抱着装温水的水盆回来,发现少男恹恹的,情绪很是低落。
没有昨天那个好玩呢!她想。
在看见少女抱回来一盆水时,典星感到了不妙,这种感觉在少女把盆放在他身边时到达了顶端。
“做做做,做什么?”他紧张地问。
宋年则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也没搭理他,只是去掀他的被子。
而典星抱紧了被子,阻碍了少女的动作。
她也不着急,收回手,看着他。
虽说还是怵得慌,典星依然想要保护一下自己的隐私,他尝试去拿盆里泡着的毛巾,然后发现,他的手上还缠着绷带,作罢;他又尝试着起身,一直不太明显的脑子眩晕疼痛的情况则立马加剧,高烧不退的状态下,他根本就不敢让脑子晃动得太厉害,作罢;最后,他尝试着动了动腿……好疼!霎时间他便渗出了一身冷汗,一张脸皱成了苦瓜。
结果,他虽然恢复清明,却依然是个不能自理的病人。
典星妥协,主动掀开了身上那半截被子,像只待宰咸鱼一样闭上了眼。
宋年则好脾气的顺着完成接下来的工作。
第7章 事事好奇
闭上眼睛,典星感觉身体的感知被放大增强了,他能感觉到身上一凉,刚有些汗水挥发的不适,就被一方温热的湿毛巾熨帖了……虽然他的日常生活里也有几个机械助手在帮忙,联邦的公立教育却偏向培养学生独立自主的生活能力,所以他自己平时的沐浴更衣也确实不让人照顾,已经很久没人离他这么近了。实在怕痒,他闭眼强忍着笑意,忍得他浑身发抖,不知道这里是温热的地下区的话,估计还以为他是冻成这样的呢。
然后他就发现,一只小手在他手臂,肩颈,腰背上轻轻拍打。奇异的,他感觉好像放松下来了,虽然还是痒,但比之前好太多了。而宋年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这么做了。
气氛很不错,典星在恍惚之中想起来一个很关键的事情,憋不住的事情,他斟酌着开口:“请问,我的腿……”
他感觉到落在身体上的手和毛巾都停顿了一下,少女的沉默令他有些发慌。
“抱歉,地下区应该没办法治好你的腿。”宋年说。
典星听了,反应过来,继而有些期待地问她:“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地上?”
她又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