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喘了几口气,暴动的灵力将整个意识都搅得天翻地覆,肆意而张扬的红衣整个被击穿在地上。
他感受到额间的汗水滚在眼眶里,穿过眼眶刺痛无比。
冥府魂玉重新缩回原地,望乡台上恢复寂静。
一只眼换一条命,倒是……很划算的买卖。
殿内,烛火煌煌照亮了微尘君的脸,如拨云见月,冷傲的侧脸低下,看不清楚具体神态。
他心肺忽然一撞,经年的寒骨涌入一股暖流,久病初愈。
长厌君果然为他许愿了。
微尘君勾起唇角,面色仍旧维持着苍白的病气,“嗯,继续说吧。”
晏琳琅见到他这副模样就讨厌,跟显明真君说道:“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高岭之花的扇形统计图的眼,就是这样的贱人。
显明真君与微尘君关系不错,反驳道:“琳琅,他,没做,什么啊。”
“你闭嘴吧,”晏琳琅今晚上一直心神不定,“你快把珏君喊回来,鬼域的事情不能交给微尘君处理。”
显明真君老老实实出去找人了,晏琳琅坐在椅子上发呆,远远看见一地的鲜血。
长厌君一步步踩着血,血液不停从他眼眶中流出,还亮着的一只独眼满是鲜红的血丝,喃喃道:“好了吗?”
晏琳琅一怔,站起身子,脑子嗡嗡作响,“我看错了吗?你眼睛怎么了?”
长厌君被暴走的灵力折磨得没法好好说话,酒神的灵力全靠眼睛维持,“疼,姐,我的眼睛好疼。”
晏琳琅心下一凉,差点没站稳。她还没回话,长厌君正冲着最上面的微尘君走去。
阎王殿的烛火很亮,亮得他的独眼更疼了。长厌君无意识地蜷缩起掌心,向来狡黠的眼睛茫然无比,只有清澈到极致的委屈,“你的病,好了吗?”
得义父这样剖心置腹的对待,那当然是好了。微尘君意料之内地站起,将他揽在怀里。
长厌君靠在他的肩上,压抑地重复道:“你的病,好了吗?”
微尘君嗓子很冷,如玉敲在寒夜内,荡开一片心绪,冷声哄道:“没有。”
他摸上少年人的长发,轻柔地利用着这片心意,“可能,还需要别的药材吧。”
长厌君咳了几声,“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微尘君抱住他,在他发红的耳垂旁边道:“义父,你疼吗?”
长厌君浑浑噩噩捂住了额头,难耐道:“疼,太疼了。给我包扎一下。”
他被扶到阎王殿的主座上,瞎掉的眼睛被微尘君用布条一层层缠上,精致的脸颊上因为暴乱的灵力几乎有些惨白。
微尘君缠着布条,温柔到极致,眼底却是寒冷一片,“义父,你已经这样为我做了,我怎么会还没有好呢?”
“滚!”
长厌君脑子一热,头疼欲裂的时候一点就炸,抬脚一下,直接踹到微尘君的胸上。
微尘君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毫无防备地被踹倒,整个人跪在地上,纤尘如雪的长衣染上灰尘,额间冷汗密布,“义父。”
长厌君也愣了,“你疼吗?”
长厌君征战沙场,这一脚踹得十足十的用力,不亚于利剑穿心。微尘君感觉整个骨头都要碎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义父解气就好。”
长厌君不知为何,确实真心实意地开心了,勾勾手,“你过来。”
微尘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没什么力气了,刚将脸抬起来。长厌君狠狠扇了他一巴掌,揪着他的领口道:“孤为你做了这些事情。你告诉孤,你的病没好?寻常人挨孤这一脚,已经要死了。你竟然说你病没好?”
微尘君整个身子都在疼,还想说话,当胸又挨了一脚,整个肺腑像被利刃贯穿。
他整个人跪在地上,鲜血闷声溅飞在地。晏琳琅看得几乎要怕了,“弟弟,你在打下去,微尘君真的会死的。”
“会死,龙不是长生不死吗?”长厌君玩味地笑了笑,“真是给森*晚*整*理你惯出毛病了,谁给你的胆子骗孤?你是忘记你全族的骨头被孤抽出来造剑的时候了?长生剑是断剑,是缺你最后一身骨头,今天孤就把你杀了造剑,听懂了吗?”
微尘君瞳孔一缩,屠龙域铸长生剑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抬眼一晃,又撞入了一片银亮的剑刃。
长生剑已经逼近他的咽喉,族人的哀鸣声嗡嗡响在利剑内。
少年踩着他的肩膀,断剑迅速转在他的掌心上,嚣张道:“孤有没有告诉你不要骗孤?”
微尘君自知躲不过,只能抓住他的脚腕,“义父,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他话音刚落,长生剑落下,斩穿他整个手臂。
微尘君浑身一颤,面前又浮现出活龙被剁碎骨头的场景,第一次有些后悔。
后悔怎么不能骗得更真挚一点,太过于急功近利了。
微尘君神色一闪,冷眼旁观般抬起头。
长厌君见到他这样的神情,更是起了杀心,“好!你还敢这样看孤,孤宠着你是给你脸,你以为孤真差你这一条狗吗?”
他蹲下身,掐起微尘君的脖子,“给你最后一句话的时间,用来讨好孤,否则别怪孤不留情了。”
微尘君咳出了一摊血,朦胧的汗水内,他吻上了小暴君的唇瓣。
长厌君一怔,龙族天生的梅香幽幽传来,唇齿间泄出一片温情。
“两句话吧,义父。”微尘君舔着他脸上的泪,眼底俱是爱怜的柔和。
长厌君耳尖一烫,“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