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1 / 1)

若能一举得男,则她这后半辈子,便也有靠了。

明心勾勾唇,月华下一张白惨惨脸,眉眼乌黑,格外有一种假,那笑也像贴上去的。

虽然明知,“以色事人不得长久”,然这时日也委实太短,那滋味将将入喉,便已是两手空落,便她有再大的心,总也难以释怀。

幸而她的肚子足够争气,这一些小小的失落,亦很快散尽。

她敛住笑,定定望向珠帘。

彩色的琉璃珠子,在月华下泛出异彩,映进她的眸底,让她的眸光也变幻不定。

而最终,诸般情绪,化作一点得色,缓缓漾起。

凭她的姿色手段,搏一个登高的法子还不容易?不过一个转念的事。更何况,她的身后还有个“哥哥”刘长史,而刘长史的背后,便是长公主。

有了这座大靠山,还有甚可愁的?自是一切皆好。

明心面上笑容愈盛,那一粒殷红的朱砂痣越显娇俏。

原本,她是很担心程氏那一头儿的。

毕竟,这位主母全须全尾从长平伯府那等地界杀将出来,活得风光无限,若说她没点儿手段,明心头一个不信。只看兴济伯府只有庶女、断无庶子,便可知这位主母的厉害。

如今却好,又来了三个美人儿,且还是长公主亲赐的,倒教明心不那么显眼了。

她笑得眯起眼,目中闪过一丝算计。

有了这三位美娇娘,她便好缩回人后,坐山观虎斗,顺便好生作养身子,待产子后,她在这伯府里便算站稳了脚跟儿。

正自忖度间,帘栊忽地一挑,一个穿宫装的少女走进来,蹲身儿行礼:“主子,东西已经叫人送过去了。”

她是长公主赏下的两名宫人之一,按宫里的辈份排在“惠”字辈儿,名唤郭惠莲,另一个程惠菊笨些,明心不大爱用,平素只将郭惠莲做个心腹。

第634章 阗夜喧哗

“送了几份儿?按我说的分门别类了么?”明心挑起帐上几根流苏,拿在手中把玩着,闲闲问道

“回主子,东西分了三份儿,伯爷今儿晚上歇的那一处得的东西最厚,那两个加起来也不及她,光那半匣子东珠钏儿就够打眼的了。”郭惠莲口齿便给,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很好。”明心满意地道,将下颌儿往妆台上抬了抬,眉眼含笑:“那描银匣子里的东西,你去挑一样去罢。”

郭惠莲今年才只十二,正是爱美的年纪,闻言直是乐不可支,喜孜孜跑自去妆台边儿上,向那匣中拣了个银累丝镯子,径自朝手腕子上一套,旋身儿行礼:“奴婢谢主子赏。”

明心向她笑,又欠伸了一记,懒懒道:“今儿忙了一天,乏得很,歇着罢。”

郭惠莲应一声,手脚麻利地服侍她睡下,又放下床边帐钩儿,刹时间,锦幔低垂,将那珠帘月影也尽皆掩去。

明心阖目躺着,脑中仍自思量,一时盘算着要改变策略,好生与程氏修好,也免得遭人惦记;一时又想该当打点起郭凌的嫁妆,趁便向兴济伯讨要那郊外的小庄子;一时又忖及往后荣光、母凭子贵,不知不觉间,终是朦胧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床榻忽地开始摇晃起来,晃得人睡也睡不安稳,耳畔似亦传来哭叫,由远及近,直至最后,如惊雷般炸响:“……主子、主子,您快醒醒,出事儿了!出事儿了!”

明心猛地睁眼,入目处,便是一张披头散发的脸,正是值宿的郭惠莲。

郭惠莲满脸惶然,见她醒了,忙道:“主子,您醒了,外头好像出事儿了。”

不消她说,明心也自听见,外院儿的方向似是传来一阵喧嚣。

“这是怎么了?”明心翻身欲起,不想,脑袋才一离枕,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她忙伸手:“扶我起来。”

郭惠莲见她面色苍白,生恐动了她的胎气,忙收前连拉带扶,将她扶坐于床柱边,以有个支撑,又去案边倒茶。

明心依柱坐着,的一颗心“砰砰砰”跳个不停,几乎能破出胸口去。

她情知这是起急了,因在孕中,并不敢逞强,抬手按住心口,闭目定了定神,方问:“你说清楚些,到底出了何事?”

“听说是官兵……是官兵……”郭惠莲惊慌失措,手里的茶一路泼泼洒洒,捧到近前时,只剩下小半盏。

明心就着她的手喝了口茶,心下安定了些,便张眸望她,神色冷厉:“好生说话,什么官兵?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郭惠莲一张小脸儿白得像纸,平素灵便的口齿,在这一刻也变得结结巴巴:“回主子,奴婢听人说……是官兵来了……外院儿里来了一群……像是……是宫里头的……不知道来做什么。”

明心脑袋里“嗡”地一声。

宫里头的官兵,那不是御林军?

御林军来做什么?

不知何故,她忽然便想起,久远以前,亦是在这样的夜晚,一群拿刀仗剑的御林军,便闯进了她的家,就此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

明心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眩晕感亦再度袭来。

“可是御林军?”她用力闭上眼,口中仍在发出疑问。

郭惠莲并不知这些,嗫嚅道:“奴婢也不知道。方才上夜的婆子跑来说了一嘴就又跑了,奴婢听见外头响动很大,这才叫醒了主子。”

明心没说话,只专意抗拒着袭来的眩晕。

好在,那感觉很快便又过去,她张开双眼,探头去看时漏。

丑时将至,正是夜阗人寂。

此时她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外院传来的动静,听得格外分明。

嘈杂而混乱的声息,有尖叫、有哭嚎,却往往中断便审美观点低沉的喝斥打断,隐约间还有铁器摩擦、皮靴踏地之声,如一股又一股的巨浪,将这寂夜拍得粉碎。

“好像正往咱们这里来了。”郭惠莲也在聆听着,此时白着脸道,身子筛糠似地抖动着。

的确,那一股股巨浪,正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