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眼前一亮：“真的？你要帮我？”商无为怔愣了一下，这表情真是……像极了她。商无为含着微笑，轻轻点头：“是，奴才也不喜欢阴毒小人。”杨戬又有些犹豫：“我连自己都护不住，你卷进来被她们记恨上……”商无为一笑：“奴才若不曾遇到过阴毒小人，如何会这样厌恶她们？”冲杨戬眨眨眼：“何况她们能不能知道奴才，还两说呢！您就放心吧！重阳节后，各宫回来时，必定能叫您睡个好觉。”

杨戬方应了，又说：“还有一点，我倒不是怀疑公公的能力，只是半个皇宫，几天内细致过一遍，公公岂不太辛苦？”商无为笑道：“自然不是每一寸都打扫，奴才是做惯了活计的，哪里容易藏灰，哪里等修缮时再细做，心里有数。”

杨戬终是展颜而笑：“那便辛苦公公了。”

一切预备好了，却没想到刚摸出点头绪，就遇上御林军叛乱，线索全丢了。是以如今站在御书房伺候，商无为总不好意思，杨戬给他双俸，他更没脸收。商无为臊得不行：“头一回给您办差事，就没做好，哪里有脸得恩赏呢？”杨戬面上笑着，心里发狠：“谁能料到愉嫔那贱人竟敢谋逆呢？断然怪不到公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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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对宫里众人原没什么恶感，受不了她们拿腔拿调是真，可一群美人花一样娇艳，说点酸话傻话也可爱，他也生不了多久的气，后来反倒以逗她们为乐，否则也不会被穆枪把追着满宫打。打他他也不怕，他是武夫人亲手训练出来的，身处万军之中也要取上将头颅，几个美人的捶打，只当宫廷嬉戏了。

只有愉嫔，让他瞬间恨意萌生，连带这朱红宫墙也可憎起来。妃嫔失贞在哪朝都是死路一条，大坤更是由于历代皇帝的变态癖好，滋生出许多毫无体面的死法。要不是玉帝奇葩不在乎这事，留了十足的情份，即便邢嬷嬷仍然敢开口提出疑点，即便玉帝愿意彻查还他清白，他能保一命也免不了凄凉下场。

九十五 紧急公关自写《海棠》，荡浊涤清功臣得赏

九十五　　　　紧急公关自写《海棠》，荡浊涤清功臣得赏

头一次意识到一句话杀人的可怕，杨戬对妃嫔的言语再不敢视同儿戏。逃了这一劫后，杨戬再去紫宸殿，下车前总要好好欣赏一番愉嫔的屁股，时不时还会特意吩咐人好生“照顾”一番。皇贵妃不仅宠冠六宫，还权倾天下，香风一吹，大坤连民生经济都要变一变天，御前侍卫们哪个不上赶着讨好她？何况还是这样的美差。

是以等第二天杨戬再去时，便能看到那屁股烂得不成样子。原本看着愉嫔一天比一天惨，杨戬已经消了气，甚至打算留她一命，却没想到她引发了这样一场动乱，差一点置他于死地不说，还断了他查案的线索。

杨戬的笑容越发带了杀气：“公公只管受着，又不是花的我的，只是你两院一起抓，本来就是双份辛苦，自然该双份的钱。”商无为看他杀气腾腾，越发忐忑：“虽是官中的钱，可您代理朝政，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在起居注上，奴才不能不承这个情。”杨戬回过神来，看他这样小心，忙收敛了思绪，说：“你是陛下的大总管，我一个妃子请你过来，他们只会认为这是我需要你压阵。你要真的想表示，外臣给你塞东西的时候谨慎点收。遇到实在喜欢又不该收的，你拒了来告诉我，我想办法给你补上。等陛下三五天好了回来，咱俩不会被御史参个受贿，就是你真心谢我了。”

商无为笑道：“您放心吧，虽是乍然进了繁华场，奴才也不会被迷了眼。”

后来几天，商无为果然中大用，对朝政他虽不如双合熟悉，看人却准，带的两个徒弟嘴巴严实，手也干净，杨戬只需要把事情安排给他们，必能做得妥帖。更妙的是趁着杨家的军医在内宫，商无为将前院打扫得近乎完美，等玉帝回来御书房时，杨戬又从容坐在一旁，吃着点心听政了。

说回现在，杨戬拿着玉帝亲授的私印，奉口谕进了御书房，正式代天主政，头一件事就是传令把愉嫔曝尸广场，主谋的付值舒黔等人，立即凌迟处死，舒氏付氏诛灭九族。又亲自去刑部主审参与舒氏叛乱的诸臣，带头者凌迟，诛九族，余下随从不论罪行深浅，凡知情者，尽皆夷其三族。杨戬也不管断屠月十斋日等诸多忌讳，结案便杀。因有些事只能天家去做，杨家军使不上力，禁军都统穆宁被长宁送来供杨戬压榨，杨戬这头一道旨意就让穆宁忙得鸡飞狗跳。

杨戬翘着脚冷笑：“鸡飞狗跳就对了，帝京总共才多大？竟有这许多家敢联同谋反。这样的大罪若也轻纵了，来日岂不要天下大乱？”长宁一口喝干冷茶：“你是对的，我轻纵了他们，错失良机，致使京中遍传流言，说圣上已经驾崩，又有人曾看到四御史九月十一日从皇城仓皇逃出，问及缘由绝口不言，至今闭门谢客，因此更信了此事。”杨戬脸色大变：“传到哪里了？”长宁说：“我已下令禁言，兴许，不会出京……的吧？”杨戬当即传信给靖边侯府，一夜之间，靖边侯麾下的令信兵如群蜂出洞，隐没在人海中。

酒楼茶肆，凡提及此事，令信兵便参与进去，或言来自京城，或称家有亲眷当值，自己知道小道消息，将一场险事描绘得生动形象，跌宕起伏，叫茶客听得如痴如醉，拍案叫绝，渐渐没了先前对现实里出现政治恐怖的担忧。

三日后直隶繁华之地，便有知名说书人拿着令信兵送来的话本，说了一场《海棠花》。其中《遭嫉恨舒嫔生口舌，还清白老妪辩是非》、《怀怨愤舒氏起反心，镇妖邪三宫大救驾》两节最为精彩，话本将席卷半个京城的政治风暴，变为后宫争宠，描绘了舒嫔陷害海棠宫贵妃，皇帝仁善，召见贵妃，二妃御前辩论，幸而一位老嬷嬷睿智勇敢，出来作证，才免了贵妃获罪。二妃对话一波三折，结局善恶有报，舒嫔打入冷宫，嬷嬷老有所养。既有大众要的圣明青天、脸谱恶人，以及好人有好报的安慰，又因是皇宫故事，比寻常的伸冤断案多了点旖旎，百姓便从对生活的担忧，转为那些俗套的臆想。

《大救驾》里，皇帝从被刺驾的主角变为推动剧情的工具人，故事的重心放在了武贵妃徒手接冷箭、贤皇后紫宸斥反贼，以及高潮部分的长公主白衣锄奸、苏娘娘机敏夺刀上。因百姓都知谋逆大罪，况又有层层铺垫，说书人将个不知感恩一错再错的冷宫妃子描述得十分生动，因而结尾的全家处死并未激起反感。何况众人都有逃避心理，再听到京城传来的“谋反处死”消息，便只用话本代入，并不听京城此刻血流成河，何等可怖之言。

《海棠花》开篇几段又描述了皇后贤德、皇帝圣明，中秋夜仁君赐礼慰忠贞、重阳节贤后亲住养善堂等故事，满足了百姓要的清平世界安全感，婉清玉等人也发动家族多多宣扬天子善事，加上自贵妃入宫，百姓也确实得了许多恩惠好处，一时民间倒把京中风波只看做又一场惩恶扬善了。

《海棠花》的香艳精彩传遍全国时，杨戬的杀人令牌也发到了京中全体官员噤声不敢言的地步。

拿着自己名声丢出去祸祸，带着今科三甲娘子熬夜写了个话本子转移大众注意力后，杨戬窝火得很，跑回披香殿抽了玉帝屁股好几巴掌：“你那几个御史我也要杀！”玉帝打着手势连连答应，唯恐他的镇国大宝贝气坏了，再没人能顶住这几天，何况商无为也会每天从御书房拿来杨戬整理好的条子，将处理的事情禀报一遍，玉帝已经知道了四御史带来的严重后果，岂能不怒？

于是圣旨再次传下，王德来、林福忠、陈有为、钱神勇，临阵脱逃，散布谣言，君有难而不救，判斩立决，家中年十四以上者，斩，年十四以下者，籍没为奴。

双合已查明死去的宫女太监侍卫身份，名单交上后，殉国者赐葬帝陵英灵园，叛乱者挫骨扬灰，全家斩首。而后由长宁负责，在宫里宫外举行了几场法事，祭奠哀悼忠勇之人。法事过后，众妃嫔才奉圣旨，二十五日这天集体回宫。在这之前，长宁拿着袁嬷嬷送来的条子，已与皇后商议好了分宫事宜，本以为回宫这日还会有些口舌，没想到众人听了圣旨，齐声谢恩，都乖乖带着仆从去了分好的宫殿。偶有些磕碰，也都和和气气请来长宁，温温柔柔讲明事情经过，合理表达主张，对于结果也并无异议，倒叫长宁傻眼好久。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问问咱们皇贵妃啊！”入宫探望女儿的武夫人如是说。

杨戬一头雾水：“我怎么了？我今天都没开口。”“你还需要开口？你往那儿一站，我都吓得退了一步，”武夫人白眼一翻，“你这一身杀气，温如云都嘱咐女儿别惹你。”杨戬摸摸鼻子，武夫人又说：“你可该弄点欢喜事缓和一下了，这几天找我和你爹的不少。”杨戬点头：“知道，妃嫔回宫这不就是喜事开头么！”

武夫人回去后，杨戬便找玉帝，玉帝正窝在披香殿抱老婆，又被杨戬翻身按倒打了一顿。“安和啊，你是打算给朕开皮子啊？”玉帝捂着屁股哀嚎。杨戬咧嘴一乐，玉帝二十来岁，肉体正是最美好的时期，那屁股挺翘有弹性，他越打越上瘾，算是找到了打屁股的新乐趣。

乐颠颠调戏一番，杨戬又突然沉下脸：“老昏君，能说话了还不赶紧去前头干活！我娘都来说我了！”玉帝食指点在他鼻子上：“傻不傻？你光做恶人啊？朕躲在后头，叫你杀完了人，就出来收买人心？”杨戬恍然大悟，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还有个愉嫔谋反呢，他一个皇贵妃，光杀不赏，没有群众基础啊！

于是下午气氛便倏然轻松起来，住在太医院养伤的众人已基本好了，有愿意回去当值的，便叫回去，宫女太监侍卫皆涨三级待遇；留下病根不能再干活的，送往各处行宫，侍卫太监赐宫内四品待遇，宫女赐嫔位待遇，皆由宫中供养一生。以上人等，每人赏赐白银千两，另有御赐忠义玉牌。平阳宫、椒房宫、崇信宫三宫娘娘，加赐贡米千斤、贡缎百匹、珠宝玉器、珍稀药材。周凤祥以身诱敌，为皇后和苏妃争取了救援时间，玉帝额外赏了他。

除这些奖赏之外，玉帝又令礼部铸勇士碑，皇后书写传记，所有参与救驾的人，无论生者亡者，均按宫廷内外，刻名石碑，立于宗庙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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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众人这些日子有御药医治，两位大内总管每日总有一个过来看望，询问伤情，御书房早传下旨意，令御膳房特意拨出人为病号开伙，各人口味、用药忌口，无不细微体贴。虽说尽忠报国，谁又想流血之后还流泪？得到了最好的医治与照顾，众人原已深觉宽慰，不料还有金银珠宝，加官进爵，吃穿用度也提升了，更是欢欣鼓舞。

而刑房嬷嬷与侍卫，处置御林军叛乱有功，除上述奖赏之外，皆放自由身，侍奉过帝王的嬷嬷，不再受禁锁，侍卫准许在外立功名。众人更加高兴。

九十六 皇后支招离间，兄妹谈及往事，披香殿杨戬吹风，孕期调教，打板子

九十六　　　论功行赏，皇后支招离间，兄妹谈及往事，披香殿杨戬吹风，孕期调教，打板子

书房里，杨戬听完了商无为的禀报，心情复杂。他一直知道苏妃的敌意，也知道难免有她，可证据摆在眼前，到底滋味不一样。她要害他的孩子，他不能不反击，可苏妃刚刚救驾，两人关系也是前所未有地和睦，眼下突然出手整治她，于情于理，都不妥当。

“皇后娘娘金安。”

杨戬抬头，皇后已从后头转到面前，杨戬不禁一愣：“你怎么没好利索就乱跑？”“陛下已经平稳了，我今天就回平阳宫，顺便过来看看你。你怎么样？”

杨戬便把事跟皇后说了。

皇后也觉难办，她如今欠苏妃一条命，委实不好如何对她，可此事不解决，放任两人斗下去，将来覆水难收更不圆满。低头想了一想，眼角余光瞄到“宫女赐嫔位待遇”等字，心下一动：“此番桃红等人也算守卫有功。你要是不介意，就叫陛下封她们个宝林。”离着贵人只差一步，谁都想努力一把，苏妃是个一碰就倒的醋坛子，主仆间磕磕绊绊少不了。

杨戬一喜：“就这么办！”皇后轻笑：“我回平阳宫了，待会你记得去披香殿。”

披香殿里，长宁送来礼部拟的祥称，玉帝却并未着急这个，反倒屏退众人，说起另一件事：“朕不但想封三位内亲王，也想封你贵亲王。”贵亲王与内亲王性质相似，是封给皇子公主的，只不过不需要立下什么不得了的大功，只要受封者有理政才能即可。这个封号比寻常亲王的特殊之处在于，先前得封的，都是皇帝属意的储君人选。

太祖主宰天下后便分封众子女，世祖得封贵亲王，后被立为太子。因此世祖登基后，便将贵亲王提到特殊位置，属意的孩子先册封为贵亲王，过个三五年考察合格了，方册立太子，拥有东宫僚属。

世宗也是先封了贵亲王，只不过两年后太宗崩逝，没封太子就直接登基了。玉帝更特殊，十岁就被世宗册封了贵亲王，那时候长宁才三岁，随母亲在麒麟观清修，平日里能见到的人只有圣明康慈睿皇太后。

玉帝的意思长宁明白，玉帝没有像封内亲王那样直接当众宣布的原因，长宁也明白：“我身体仍是时好时坏，何况这次协理朝政，我的能力还不足以担此名号，再加上……”又觉玉帝此刻的身体状况，不宜知道此事，便摇摇头：“你真的疼我，就别学父皇。皇祖母已逝，母后一人保不住我。”玉帝长叹一声：“是我无能，至今无法为你报仇。”长宁刚想安慰他，外头杨戬已经兴冲冲跑了进来：“陛下！”

玉帝被他扑了满怀，小心地护住他肚子：“什么事啊，这么开心？”杨戬笑容里带了点不怀好意：“皇后娘娘说，你可以侍寝了？”“噗……”长宁忍不住笑出来，“小嫂子，你怀着孕还这么大胃口？”杨戬顿时脸一红，他是真没看见：“小姑子，你怎么也在这儿？”长宁一叉腰：“我来找我哥哥！”杨戬便学她先前的话：“你到年底才十七岁呢，大人要睡觉，小孩子一边玩去！”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