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隐约猜到了皇贵妃要这些的意图，她与周凤祥私下里也议论过，静嫔这事有些怪异，皇贵妃当初玩得那么疯，也不见什么交合伤身，何况大坤代代如此，怎么静嫔偏偏出了事？周凤祥提醒秦嬷嬷：“看皇贵妃对平贵人防备异常，从不靠近，又私下里对比这些东西，只怕平贵人也有怪异。表姐，你日常在外也要小心，别无端背了黑锅。”秦嬷嬷点头：“近身伺候的，皇贵妃都私下嘱咐过了，没看馨曦和霁舒这俩最爱玩的也不出门了么？倒是小太监们常出门，你多提点些，不许他们冲撞了贵人。”

周凤祥又说：“你觉得皇贵妃能查出什么来吗？我听说她在刑部审案很有一手。”秦嬷嬷摇头：“只怕不容易。审案是审案，这等诡异药物涉及医理，甚至蛊毒，却不是寻常人能查明白的。只是我瞧着她似乎很在意此事，也不好开口。”周凤祥说：“她怀孕时宫里不也有过不干净的东西？幸亏她孕吐反应大，咱们才察觉了。大公主后来走得也突然，静嫔这事必定是让皇贵妃想起往事了。”秦嬷嬷叹气：“我觉得既然连刑房都查不出来，皇贵妃做这些也是空耗力气。”

杨戬确实查得艰难，苏妃既然敢连着对三人下手，自是不怕这些明面上的东西，杨戬自己虽然也经历了一场，然而发现伊始就借商无为的手清理了后宫，何况彼时身怀有孕，也不敢亲自研究，现在又不敢接近平贵人，只在这些公开的信息里翻找线索，更为不易。

齐贵人爱吃酸，平贵人嗜好辣，静嫔怀孕后闻不得荤腥油腻，苏妃每餐必要一份鸡蛋牛奶，至于穿戴打扮，喜静喜动，更是一人一个样，琐碎细务看得他头昏脑胀，仍抓不住最要紧的一环，杨戬几次想找商无为协助，又觉得暴露自己太过冒险，只好独自一人悄悄琢磨。

天最热的时候，平贵人吃了几口雪梨碎冰，腹痛难忍，太医还没来她就小产了，诊断结果仍是交合过多伤了身子。玉帝皱眉道：“以往妃嫔有孕，多多交合反而有助于安胎，怎么如今反而滑胎呢？”

杨戬心下一动，宫里头用的淫药确实更换了配方，莫不是与这个有关？可他那时候既然能闻到，说明在换方子之前就是有用的，并不需要什么辅佐，到底是当初药性不够被他躲过去了，才有了这换方子，还是纯属巧合？

杨戬已琢磨出几个有可能的方子，可恨他如今手头缺药少物的，又不好立时出宫去办，无法配药验方。心里头千回百转，杨戬嘴上并未落下：“陛下，孕期交合一事是否妥当，且叫刑房再去核查，倒是平贵人的身体，千万好生调理，更不可降罪惩罚。静嫔滑胎以后就一直病着，至今不见好，平贵人这里，太医院务必也要上心。”他救不了平贵人的孩子，平贵人对他本就敌意颇重，自保尚且来不及，开口提醒惹一身骚的事杨戬万万不会做，能做的也就只剩事后照顾了。

玉帝连连点头：“说得是，双合，去太医院传旨，平贵人产后伤身，务必用心诊治。负责静嫔的太医罚俸三月，把脉案呈上来朕要看。再命刑房两位掌事嬷嬷核查行房档案，看用药是否妥当，未查出结果以前，苏妃那里暂停一切用药调教，叫她好生养胎。”

彩蛋接正文　　　静嫔下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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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戬还没来得及去探访一下静嫔，摸一把她的脉，就传来了静嫔的死讯。日日见到的人一下子没了，六宫都有些怔愣，尤其是高位妃嫔，本就都是世家贵女，祖辈认识，又一起入宫，如今不过是些二十多的青年女子，原以为人生路长，往后要吵的架还多，没想到同伴竟走得如此匆忙迅速，一时间各宫颇为伤感，静嫔的灵堂前大家流的眼泪也多出自真情，更有交好者出钱为她在各处寺庙做法事。

苏妃在崇信宫的香堂里彻夜念经，谁也拉不走。宫女劝不住她，只得出去找皇帝，正遇上牛伊莉进来。“将军。”牛伊莉说：“银杏姐姐急匆匆的做什么去？”银杏说：“娘娘好几天没合眼了，一直在香堂里为静嫔娘娘念经祈福，还总是哭，身体如何受得了？奴婢劝不动她，只好去禀报陛下。”

牛伊莉说：“陛下也正悲伤，何必令君主增添烦恼？我去劝劝就是了。”

第186章，蔬菜章，苏妃牛伊莉对话，玉帝暂停选秀，苏妃孩子下

第186章，蔬菜章，苏妃牛伊莉对话，玉帝暂停选秀，苏妃孩子下线

苏妃跪在香堂佛像前，敲着木鱼，不停颂念往生经，牛伊莉挥退众人，一把夺过木鱼，低声呵斥：“你还不快离了这些不吉利的东西？你肚子要紧。”

苏妃吓了一跳，睁大眼睛抬头，看见是牛伊莉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牛伊莉说：“宫女说你几天不合眼，做这些无用功，再这么下去，不用我吓你你就要……”又“呸”了一口：“晦气，我姐姐怀着孕呢，她自己福薄还要拖累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呢，她死了明明该怪我。”牛伊莉大惊失色，四下里看看，方小声说：“你在胡说什么？”

苏妃抓着牛伊莉的手，神色惶恐：“莉莉，我害怕。她是我害死的，她会不会怨恨我？我没想害死她的，我不是故意的。”牛伊莉捂住她的嘴：“你想让大家都听到吗？宫中争斗就是这样，你哭什么？大公主不也……那时候怎么不见你这样？”

“不一样的，杨安和没死啊！何况她没了孩子后也傻了好几个月。静嫔还没见过孩子呢，我不应该那样做的，我也有孩子了，我原该积德……”苏妃魂不守舍，喃喃自语。牛伊莉皱眉：“平贵人不是没事吗？静嫔本来身体就差，所以小产伤身。就她那个身体，足月生下来也是一样的结局。这不是你害的！”

“是我害的，是我害的！”苏妃显然没有那么冷静，“静嫔，她活生生的一个人……”牛伊莉急道：“你当初杀乱党，那不是活人么？”“那是乱党，又不是朝夕相处的人！你不知道，平贵人不算没事，前几天我去看她，她连话也不会说，瞧着好像疯了，”苏妃眼神飘忽，“她要是也……莉莉，你知道吗，我现在一闭上眼，就能看到血淋淋的两只手。我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不这样做，如今躺着的可能就是你了！”牛伊莉低声喝止她，“你也不看看在皇帝心里，你和你的孩子，比得上皇贵妃与长安公主吗？怀了孕还要亲自开口要位份，我都替你觉得丢脸！更丢人的是你都主动开口要了，陛下才只是给你复位，连个贵妃都不封给你，他的心可全在杨安和身上。辅国公府代代不如护国公府得帝心，如今女儿也比不过杨家的女儿，你还敢胡说八道，是想让我们都落个肃贵人的下场吗？当初送你进宫，宫里头什么样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我知道的，在这个位置上，就得斗。我没忘了家族！可是，可是你总要让我……”说了半天，苏妃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想说什么，捂着脸哭了起来。牛伊莉无奈，只得陪着她，哄她吃饭睡觉，对外就说姐姐因静嫔娘娘过世大为痛心。静嫔过世六宫同悲，苏妃这样子倒也无人怀疑。

因静嫔去了，众人触景伤怀，往日与平贵人不睦的也都放下嫌隙，即便没有前去探望宽慰，也不至于刁难她。平贵人想吃的食物需用的药材，凡是位份不够原不能有的份例，大家也都让给她了。端贵人心里不高兴，无奈她新进宫位份低，同期入宫的只吉贵人家世相等，两人资历尚浅，又都是文臣之女，联手也压不了这满宫勋贵，只得私下里凑在一起说点酸话解闷。

玉帝写了亲笔信给温如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早年丧妻中年又失去独女的爱将，想了想，追封静嫔为贵妃，已逝静嫔生母为梁国夫人，又命修筑妃陵时给静贵妃多备一块地留作夫人墓，好让她生母相伴。

大坤帝陵初期修建时便在野狼山附近，世祖继位后不愿受狼羌侵扰，向东迁都，才挪到了如今的京城，因此从太祖的高陵，到世祖的永陵、太宗的成陵、世宗的平陵，自西向东越发临近如今的帝京。玉帝登基时日尚浅，又因缺钱修修停停，自己的主陵墓还没修完，妃陵才只划出了区域而已，若不是急着安葬杨信夫妇，英灵园更是没影的事。故而静嫔暂且停灵洪福寺。

礼部上奏来年选秀诸事，玉帝命取消：“静嫔薨逝，朕心哀悼，何须这许多新人？明年不必劳师动众，选秀一事取消。”

静嫔丧事在宫里办了半个多月，皇帝又是追封又是违规修陵，太后原就颇为不满：“不过一个嫔，就闹出这些动静。”又闻听玉帝下旨来年免选，更为震惊，故意当着众妃嫔的面对玉帝说：“皇帝为一个嫔而罢选，倒叫皇后、皇贵妃如何自处？”

皇后还在拿捏措辞，杨戬已开口道：“太后多虑了，后宫之人皆为陛下所属，今折损一人，陛下伤感悼念，乃人情正理。静嫔为陛下生儿育女，陪伴三年有余，若他对静嫔之死毫无动容，奴妾才真是惊心！”皇后与苏妃等人不敢这么强硬，态度委婉表示了赞同。

玉帝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我知你们是真情之人，只是逝者已矣，生者也要爱惜自己。朕听闻苏妃彻夜跪经，你身子不要了吗？”苏妃本就心虚，她向来不搭理静嫔，这样作态其实有些反常，玉帝这话不但没让她觉得高兴，反而害怕玉帝细问原因，勉强笑道：“奴妾不光为她，也是为了孩子……”又觉得回答得不妥，一时哑了。

玉帝倒觉得合情合理：“确实是当娘的人了。皇贵妃回来时你脉出身孕，算来也有七个月了，切需小心。”苏妃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忽然腹中一阵绞痛，紧接着胸口发闷，一大堆粘涎吐出来，下身便见了红。

众人大惊失色，忙着将她挪回崇信宫流光殿，哪里还来得及？太后经的事多，忙命人去传太医：“瞎挪动什么！崇信宫何其远，岂能挪动？”苏妃尖声惨叫，不多时一个已成形的胎儿落了下来。

虽然宫中已经连着落了两个胎，但杨戬去的时候两处都是已收拾妥当，他头一次见到小产过程，血糊糊的肉团依稀能看出四肢五官，却又不像个人样，着实恐怖。更兼着苏妃样子凄惨，杨戬想到正是自己害她这样，不觉眼前一黑，他倒比苏妃先昏了过去。

康乐宫中乱成一团，陆续有看清了地上那团血肉的妃嫔尖叫昏倒，玉帝一边指挥人抬苏妃，一边抱着杨戬喊太医，生怕杨戬是有孕了才经不起惊吓。太后一把掐醒皇后：“你负责那帮小蹄子，苏妃我来。二顺子，四嬷嬷，快看看小皇子还有没有气！”皇后晕乎乎指挥宫女太监把妃嫔们抬到侧殿安置，半晌才明白太后接手苏妃是叫她好避嫌。

整个太医院连滚带爬跑来，一波去救苏妃，一波去看那个肉团子，一波被截到侧殿诊治妃嫔。杨戬已经自己醒了，靠在玉帝怀里摇头：“我没事，就是看那个孩子……胎盘还在苏妃肚子里，血呼啦连在一起……”“好了好了，没事了，别想那场景，”玉帝抱着他不断抚摸后背，“都平安，都平安。……太医，过来给皇贵妃看看。”

太医只说杨戬被吓到了，没说他怀孕，玉帝仍怕杨戬是月份浅一时没查出来，又叫专管妇科的女医来诊了脉，女医细诊了一回：“陛下，皇贵妃确是还未有喜。”玉帝原以为以杨戬的勇猛彪悍，会因为见血而昏倒是怀孕的缘故，得知没怀孕又是失落又是庆幸，他很想让杨戬赶紧再生一个，又觉得幸好此时没怀孕，不然恐怕杨戬整个孕期都要担惊受怕，一不小心就亏损了身体。

宫妃们不过是被血吓到才晕倒，略微休息一下也就无妨了。苏妃与胎儿那边才是气氛凝重，太医院众人满头大汗，人一直好好的却突然滑了胎，皇帝太后指定要收拾他们。小皇子哪怕胎里弱只能活个一两岁，也比现在没了好啊！一堆人忙忙碌碌，暗自祈祷奇迹出现。

彩蛋接正文　　药物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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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七活八不活，然而早产本就凶险，何况又是用了药，杨戬的秘药投在花瓶里，融化在水里，被花根吸收了日日化作花香散出来，苏妃的孩子终是没救活。好在杨戬这药原不是阴毒东西，只是被他拿来这样用了，虽然有胎必滑，苏妃身体倒健康无事。

“我当年得来这药方也是几经周折，听说最早制造它的人是个巫女，她们的部落崇信太阳神，认为女人自己堕胎有罪，那些不想要孩子的女人会被用火烧死。这个巫女背叛了信仰，向逐月氏的神明求来了这个药方，把药投在饭里，融在水里，洒在花里，药性攒够了便会自然滑胎，且症状千变万化，瞧不出半点人为迹象。”

杨戬回想着他姑姥姥这段话，侧身看向窗外的夜空，表情晦暗不明。

第187章，蔬菜章，苏妃牛伊莉，太后玉帝猜疑后宫

第187章，蔬菜章，苏妃牛伊莉，太后玉帝猜疑后宫

流光殿里，牛伊莉阴沉着脸不说话，苏妃蒙着被子呜呜哭泣。半晌，牛伊莉掀开被子，一巴掌甩在苏妃脸上，低声喝骂：“你还有脸哭！叫你别沾那些晦气东西，你偏不听！”哭声戛然而止，苏妃呆愣愣看着牛伊莉，灯影里的妹妹怎么那么陌生？窗外吹来一阵风，烛光摇摇曳曳，晃得牛伊莉的脸也影影绰绰。“这样的你，跟父亲好像啊！”苏妃喃喃地说，“我还记得，我们的母亲流产时，他就是这样打她的。第二天他们对着来探望的姑姑舅母，又恩爱无比。莉莉，你记得吗？我们抱在一起，哭了一整晚，我还问你，为什么会这样。”

沉默半晌，牛伊莉过来，给苏妃整理好凌乱的头发：“我做得不对。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二姐，我……”又起身倒了杯水，端给苏妃：“我就一天没来，就听说你小产了。我一着急就……我不是故意的。”

苏妃并没有接那杯水，怔怔地看着远处：“是啊，你们都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一着急才会打人。莉莉，你瞧不起陛下，觉得他爱责打妃子取乐，可你知道吗，哪怕所有人加一起在他心里都不如杨安和，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开心的，因为他看我的眼神，是看一个活人，而不是一个物件。他压着我的位份，是为了杨安和，而不是护国公的女儿。杨家如今还剩什么呢？都快被我们这些人家吃干净了，不是么？可陛下还是护着她，会记得她爱吃什么，不喜欢什么。其实他也记得我爱什么，讨厌什么。深宫如海，能分得这样一分真心实意，足慰平生。”

牛伊莉起初有些尴尬，越听越不屑，末了把水杯放下，嗤笑一声：“你嫁入帝王之家，最不该在乎的就是这点子真心。年轻娇嫩的美人谁不喜欢？心情好的时候逗着玩，怎么都好说，等你年老色衰了，还妄想圣宠吗？”“是啊，我该趁着年轻貌美汲汲营营，为家族延续荣光，这样才能让母亲活得好，让我自己活得好。可是人难免会被从未得到的东西吸引，我自小就这么活着，猛然得了一点真心，自然看得如珠如宝，”苏妃半转过头，眼波流转，比月光更勾魂摄魄，“你若给我比这还多的真心，只要多那么一点，我就什么都听你的。”

“我可没这份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大姐本来就懦弱无用，二姐你又这么不成事，我……”牛伊莉忽然住口，手按在胸上，苏妃忙起身，从她床头一个小柜子里摸出小瓷瓶子，倒出两粒药丸塞进牛伊莉嘴里：“莉莉，莉莉？快咽下去！”

牛伊莉面目狰狞，梗着脖子狠命咽了，眼神直直盯着床榻，半晌，仿佛从地狱回来一般，“呃”地一声吐了口气。“好了好了好了，没事了，”苏妃给她揉胸口顺气，“你怎么又犯病了？”牛伊莉揉揉额头：“这几天睡觉少，前天晚上发作了一回，所以我才请假了。今天就听你出事了。”苏妃眼红红的：“我不知道，方才我跟你说那些话，也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撑着这个家不容易。”

牛伊莉叹口气，把她抱在怀里：“没什么。是我太粗暴了，你刚小产，我不该这样。”“没什么，我身体好得很，”苏妃拉着她躺下，“你快睡吧，再不许糟践身体了。”“我是外臣，哪有留宿的道理？”“无妨，这时候我要你陪着，陛下不会怪我的。快睡吧，”苏妃摸着三妹的头，像小时候那样亲亲她，“睡醒了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