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文摸不准现在能不能给侍君把脉,他稍稍抬起身,目光上移,便看到了侍君的一只脚。

侍君现在是两腿偏向一边跪坐在笼子里的,因为姿势的原因其中一条腿朝他这边探了过来,那只脚就贴在了笼子的边缘。

细瘦的脚踝不堪一握,脏污也难掩那脚背白皙的皮肤,甚至可以看到半透明的肌肤下隐隐显露的青筋,脚趾微蜷贴在一起,微微泛红,看起来珠圆玉润,秀气可爱。

宋嘉文感觉自己一定是跪久了,否则怎会血气上涌,直冲到脑门上了呢······前胸后背忽然燥热难忍,像是有人拿了一床刚烤好的棉被裹在他身上,刺刺的发痒。

他按在地上的手悄然握紧,慌忙移开目光看向别处,但当他再次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依然在看着那人的脚。

只是这次他看的是那人足后的地方,在细细的脚踝后面有一道红线,那是侍君被挑断脚筋时留下的伤痕。

侍君到底是犯了什么事,竟然被罚的这么重······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笼子里的侍君忽然动了动,那只摆在宋嘉文面前的脚蹬住了粗糙的栏杆,脚趾紧缩,脚背上青筋隆起,似乎是在用力调整坐姿。

栏杆上粗糙的树皮和细小的木刺就这么扎进侍君的脚心,那脚筋断裂的地方颤抖个不停,显然这动作给那人带来了强烈的痛楚。

“可以了。”

一道清冽的声音伴随着微微喘息声传入耳,宋嘉文怔了一下,连忙直起身,又说了一声得罪了,小心托起侍君摆在膝上的腕子,将那上面套着的铁铐往其小臂上方移了移,这才小心按着那皓腕上的一条红线,探脉问诊。

昨日他已经跟随军照料侍君的御医询问了病情,也看了之前的脉案,跟之前相比,侍君情况已经大有好转,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侍君本身的底子好,又补药不断,先前的肺腑之伤已经好了大半,之后只要继续静养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只是经脉断裂之症是无法修复了,日后行走坐卧都要依仗他人,这种打击就连普通人都很难接受,特别是侍君这种练武之人,之后再也无法调动内力,相当于多年来练就的武艺全废。

他听闻很多伤了经脉的练武之人会自绝殉道,但侍君是皇帝的人,生死非自己能做主,自尽更是大逆不道,要累及家族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宋嘉文在心中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侍君受此打击该怎么熬过去。

诊了脉还不算完,他还要查看侍君的肩伤。

上次侍君是被人帮忙扶着坐起身的,这次既然侍君自己起来了,那就不需要去请外面那两位大哥了。

“侍君大人,臣给你的肩伤换药。”

宋嘉文说完又等了片刻,笼中人并没有回答他,他便知道这是侍君的默许,屏息看向侍君的上半身,从栏杆的缝隙里把手探进去,小心解开侍君身侧系带,又捏着衣领将上衣褪下。

侍君并未有其他动作,只是如木偶一般任他脱下自己的衣服,薄薄的衣料挂在双臂上,露出缠满纱布的上半身。

宋嘉文将旧的纱布慢慢解下,强逼自己不要往侍君的胸前看,专心给侍君肩膀处的伤口换药,只是当他想把纱布重新缠回去的时候,就不得不面对那两颗嫣红的乳粒,还有上面挂着的小小金环。

那两个小环金光闪闪,十分耀眼,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竟是焊死在侍君的乳头上的。

他曾在医书上看过有人用金器刺穿乳头作为装饰,这种直接焊上去无法取下的他闻所未闻,除了皇帝,应该没有敢在侍君的身上用这种禁锢之物。

忍着体内愈演愈烈的燥热,他憋着一口气将侍君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又将侍君的上衣穿了回去,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叔父跟他说的话果然是有道理的,侍君的脸不能看,身子更是少看为好······至少面对这件散发着异味的衣衫的时候,他的心总是能更冷静一些。

“臣告退。”

宋嘉文收拾了药箱,起身欲走,忽听身后传来了一声低语。

“我的伤如何了。”

宋嘉文想起自己叔父的话,谨慎的说道:“侍君伤势已有好转。”

“好到什么程度······”

宋嘉文不敢回头,只是稍稍侧过身子,恭敬答道:“现已无性命之忧,只要安心修养,假以时日······”

对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可能行房事?”

若单从字面意思来看,宋嘉文会觉得这句话是侍君在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侍寝,毕竟他身为侍君,想要在宫里活的好一些,最重要的还是皇帝的宠爱,想要侍寝复宠是再正常不过的想法。

但宋嘉文听着又觉得不像。

那人的声音像是雪上留下的淙淙融水,清透中又散发着彻骨的寒意,即使说出这种话也丝毫没有让人从话里感觉一丝情色之欲。

这位侍君大人······似乎对房事很抗拒。

“侍君肺腑之伤还未痊愈,若求稳妥,最好过段时间再行房事。”

他说完,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侍君对他轻声道谢,便再也没了声音。

他微微躬身,朝侍君行礼告退,却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忍不住朝后看了一眼。

笼内的侍君靠在栏杆上,戴着一身的镣铐,微微低着头,似乎是在看自己的手。

垂落的发丝遮挡了侍君的面容,宋嘉文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他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哀伤萦绕在那人周边,竟让他也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他不敢再看,连忙扭头离开。

出了院门却看到一宫人正站在那里,似是在等他,那是在陛下身边伺候的孙公公孙全。

“宋医士可算出来了,让奴婢好等······”孙全见宋嘉文出来,脸上堆了笑,上前朝宋嘉文欠了欠身,“宋医士可曾用过早膳?”

宋嘉文微微倾身跟对方回礼:“臣用过了才过来的,孙公公找臣······可是有事?”

“不是老奴找您,是陛下诏您过去。”孙公公微微侧身,笑道:“既然大人吃过饭了,那正好跟奴婢直接过去,也省的陛下空等。”

宋嘉文跟着孙公公一路行到主殿,皇帝正在用膳,他便在一旁向皇帝汇报侍君的恢复情况。

他一边说着,一边悄眼看向这位年轻的帝王。

为皇帝问诊的是太医院的另一位医师,听他说皇帝在战场上也受了重伤,算起来应该是和侍君的伤势不相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