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景这样做也算是投其所好,只有保住了顾敬之的命才有可能想其他的。
温世敏在心中叹息一声,看来最近那个小奴隶都漂亮不起来了。
萧容景提笔在纸上给自己的妹妹回信,头也不抬的说道:“世敏,回去好好休息,日后敬之伤好一些了,他身上的那些疤痕还需要你去处理。”
温世敏眼睛一亮,心下稍定:“臣遵旨。”
等温世敏一瘸一拐的走了,萧容景已经把回信写完,交由传令兵送往京都。
大军已经走在了回京的路上,但他们这一小队人马并没有跟上,反而改道朝东,往江州去了。
这大半年可以说是萧容景人生中最忙的一段时间,除了最后的收网,他已经紧锣密鼓的将朝中各个要职官员都已经安排妥当,把段党一网打尽之后,朝廷里的各处空缺直接按照之前的计划把准备的好的人员提拔上去。虽然这些新的官员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但他们都是萧容景多年来精挑细选出来的才子,聪明人总是能迅速的适应环境,有些实在不堪用的日后再换便是。
北边赤瓦已经让丹阳亲自看过,被宁北卫压着已经安生了不少,最近部落之间又开始互相争地盘,对燕国边境已经无法造成威胁。
齐王这个野心最大的皇叔已经没了,胶州残军被萧荣裕整治之后已经闹不出什么乱子,至于剩下的皇室宗亲······他们心里胆子小,怀里银子多,除了安生过自己的富贵日子没有第二个选择。
南边,虽然岭南没收回来,但裴英也丢了闵州,又失去了顾敬之这一员猛将,只能龟缩回城寨,成不了大气候。
天下初定。
萧容景现在唯一发愁的反而是自己的妹妹,萧容明在外面天南海北的跑惯了,突然被拘在宫里可能不适应,天天发一些写着十万火急的信想诓他早些回京。
不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机会难得,萧容景不想那么快就回去。
江州东面临海,他两年前曾命人在那里建了一座行宫,本来是给顾敬之日后南巡的时候落脚用的,现在顾敬之也用不上了,他想趁此机会带人过去住两天,也算没浪费那些砖瓦。
以后顾敬之出宫的机会恐怕是不多了,在关回笼子里之前,就让自己的宠物最后看一眼外面的世界。
第231章 : 224 笼中的侍君,大病初愈
江州行宫。
天色将明,膳房里的挤满了前来用餐的宫人,他们都是前不久才应诏从京都的燕国皇宫里调过来的,一部分来自未央宫,一部分是新进惜华殿的。虽然互相之间和不是很熟,但他们这次要伺候的人都是一样的,再加上有两宫总管事在这里统筹协管,气氛倒算是和气。
宋嘉文端着一碗粥饭呼呼啦啦几口喝完,又啃了几口包子,抹了抹嘴就要走。
“嘉文,现在时辰还早呢,你就吃这点就走啊!”跟宋嘉文一样穿着医师长衫的人叫住他,“等我吃完一起呗~”
宋嘉文把药箱往怀里搂了搂,头也不回:“我早上忙着呢,你慢吃,我得先走了~”
他出了膳房,拐到一条青石道上,在一个三岔口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草纸出来,上面用黑线歪歪扭扭的画着一些线条,那是他自己给自己画的地图。
这江州行宫不比皇宫小多少,他刚来没几天,这里的路弯弯绕绕的,岔口一个接着一个,他医术在太医院是出类拔萃的,可惜这脑子全用在看病上了,其他的事儿那是一概不行,特别是认路这一方面,几天不在家都可能找不到自己的家门,之前在宫里也是过了大半年才把宫道儿给认的差不多的,现在忽然把他给扔到这儿,那基本上天天就跟走迷宫一样。为了不老扒着路边的宫人们问路,他就自己给自己画了个地图出来,虽然看起来有些寒碜,但胜在好用,自己画的小标志是什么意思自己门儿清。
路上也有这几天相识的宫人跟他打招呼,只是这里的宫人跟之前在宫里见着的都要稍微冷淡一些,虽然不至于给他冷脸,但就是没有那种热乎气儿,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个个好像都不想搭理别人一样,大多都闷头做自己的活计。
按理说他跟惜华殿和未央宫关系都不是很大,虽然医术小有所成,但是他年纪太小,在太医院这种排资论辈的地方,他医术再好,品级也很难越过那些前辈去,被皇帝注意到单纯是因为他原来在惜华殿当值的叔叔染了寒疾,出不了远门了,向皇帝举荐了他,所以这趟就把他给派了过来让他来给那位侍君大人诊治。
一路上道路越来越偏僻,宫人也越来越少,冷风一吹就灌了一脖子,宋嘉文背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紧了紧身上的长衫,暗道失策。
现在天气越来越凉,早上应该多穿一层。
走着走着,路上的青石板变成了青砖,青砖又换成了硬土混着碎石铺的石子路,宋嘉文一直走到了一个十分不起眼的院子面前,黑漆漆的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带刀侍卫,门口生木牌匾上写着一个牢字。
这是昨天刚给挂上的牌匾,他眼瞅着一同过来的工匠给刻的,连字上晕的墨都没干透呢。
那侍卫昨天已经见过他,今天看他宫牌的时间明显少了很多,只是搜身这一项还是没少,药箱也给翻了个底儿朝天,半晌才让他进去。
虽然不满这些人翻自己的药箱,但是看到他们腰间闪亮亮的家伙事儿,宋嘉文还是屁都没敢放一个,麻溜的就进门了。
这‘牢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院子,只有一间正房一间小厢房,隔壁是养马的,再隔壁是放杂物的,这个地方估计是没想好干什么就空着了,院子里散落着不知道哪里飘来的枯叶,也没人打扫。
厢房门关着,看这里日夜不理人,想来是侍卫换班休息用的,正房门口也站着两个人,见他进来点了点头,帮他把门打开了。
屋子里和昨天一样,四角灯架上都点着蜡烛,把这个小小的空间照的亮堂堂的,里面什么家具物什都没有,只有一个四方大木笼摆在正中央。
笼子里铺着一些干草,一个人穿着单衣的人正蜷着身子躺在其中。
那人就是他要问诊的侍君大人。
侍君为什么被关在笼子里这件事没有人能告诉他,甚至直截了当的跟他说别问,所以宋嘉文只当侍君是犯了什么大罪被皇帝给发落了。
被发落了的侍君看似落魄到了极点,但没有人敢对他不敬,上次他想要查看侍君的伤口就让外面的士兵过来帮忙,那些人也从未表现出任何不耐烦,甚至有一次他还看到一个姓霍的副官亲自过来给无法自理的侍君喂饭。
宫里的人对这位的事不是不知道就是讳莫如深,就连侍奉过侍君的叔叔也专门交代他说少跟侍君说话,少看侍君的脸,不要多问,也不要多想,就当自己是个石头,除了看病什么都不要管。
要知道他叔叔可是个老热心肠了,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这位侍君身上必定有一些不能言说的秘密。
从身形上来看,侍君身量应该不低,但他身上没多少肉,看起来消瘦一些,露出的脚腕手腕上都扣着重镣,反衬的四肢更加纤细,让人忍不住就对他产生一丝怜惜之情。
宋嘉文之前被告诫若无必要不要打扰侍君休息,此时见侍君躺在笼子里没有动静,便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过去,挑了个方便把脉的地方将药箱放在一旁,跪下身子轻声说了一句得罪了,才小心将手探进笼子里,正要将那人腕上的铁环往后推一推好把脉,没成想正对上一双睁开的凤眸。
双瞳漆黑如墨,眸光冰冷如霜。
“侍······侍君······”宋嘉文竟没察觉到顾敬之是何时醒的,被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的心里也不知为何忽然咚咚狂跳,连忙垂下眼不敢再看。
“侍君,臣过来给您把脉。”
他说着就要继续探手过去,却看到那人忽然缩了缩胳膊,似乎是不想被他触碰。
宋嘉文身子一僵,尴尬道:“侍君······”
耳边想起一阵锁链的喧哗声,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宋嘉文用余光看过去,那位侍君大人正艰难的拖着手腕脚腕上的铁链试图坐起身。
他知道这位侍君之前是练过武的,但是经脉断了之后手脚就无法发力,连稚童都不如,稍微用力还会压迫到断裂的经脉,那种痛一般人都忍不了,但他却看到侍君硬是把手按在笼底的干草上,用颤抖的胳膊一点点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坐起身的侍君呼吸声明显粗重了很多,似乎这个动作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