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容景对自己的心腹通常也不会摆架子,他关心自己的下属,帮自己的臣子解决事情,温世敏和白尘音更是受到了萧容景多方照顾,但温世敏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萧容景和其他人之间的距离感,那个人永远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所有人,他做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是没有人能靠近他的内心,甚至很少有人能触动他的情绪。
除了顾敬之。
温世敏想起那双即使含着眼泪依然不屈的眼眸,不得不承认,顾敬之确实有这样的本事。
“陛下,可需要再换个奴过来玩玩,臣新得了几个西域的雏倌,还没破过身,身子骨也结实,陛下可要试试。”
萧容景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不用了,让其他人都下去吧。”
之前他萧容景心里郁结难解的时候常常会来南风馆找奴隶发泄一番,虽然不能彻底代替那个人,但至少事后心里的那种压抑的感觉会缓解很多,但是现在,面对这个和顾敬之长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奴隶,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欲望。
他心里明白这种办法已经没有用了。
就算看到再多的血,让那个‘敬奴’流再多的眼泪,他的心里依然涌动着一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怒意,那种怒意不是烈火,而是风霜,在他的心里刮起了一场无休无止的暴风雪,但他在风雪中找不到那朵雪莲花。
也与只有杀戮才能让他的内心重新获得温度,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没有人能代替顾敬之,他不想让自己变成一个杀人取乐的暴君。
屋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萧容景看向白尘音:“段兴文那边如何了。”
白尘音回道:“还是只有前日他从胶州传来的消息,既然他已经见到了齐王,而且齐王对段悠悠多有不满,想来只要段兴文只要稍加引诱,让齐王和段悠悠离心是迟早的事。”
段兴文是段家旁支,曾教过齐王的儿子,一直郁郁不得志,后被白尘音说服作为内应,一直在帮他们传递段家的消息,这次白尘音特意让他以逃亡的名义前往胶州,帮忙救出萧容裕。
萧容景微微点了点头,他见过段兴文,对他的本事并不怀疑。
他又看向温世敏:“荣裕那边怎么样。”
温世敏言道:“据臣排进去给裕王殿下送饭的线人回报,殿下的已得医师救治,伤势已经有所控制,只是右臂上的伤口恢复的有些慢,用了京城送过去的药也没有太大效果,右臂依然无法自如活动,想来应该是伤到了骨头,恐怕只能回京再请御医好好看看,另外齐王府防卫严密,臣的人没办法混进去太多,而且牢房附近日夜都有顾敬之的人巡视,他们各个武功高强,想要劫狱有些难办。”
“等段兴文吧,朕的那个叔叔还没有那么好心,去收留一个已经没什么用的外侄女,应该就这几天了······”萧容景把玩着手里的一小段金链子,淡淡道:“让临州军营准备好,一旦接应到萧容裕,立即攻打胶州。”
萧容景交代完事情便没有再多留,温世敏和白尘音一同送走了皇帝。
温世敏朝白尘音问道:“老白,你说陛下就不怕齐王把段悠悠和顾敬之全杀了吗,我听说那个齐王心狠手辣,脑子不好使但是杀人可是不眨眼的。”
白尘音笑了一声:“你说,齐王和陛下相比,谁更狠。”
温世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在白尘音背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说话呢,陛下那叫狠吗?那叫······那叫杀伐决断。”
白尘音看着在夜色中渐行渐远的金吾卫,不屑道:“呵,人都走了你怕什么,陛下才是最心狠手辣之人,他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即使如此顾敬之还是逃了,那齐王又能把顾敬之怎么样呢?”
温世敏吸了一口凉气,朝白尘音拱了拱手:“行,你真敢说,在下佩服!这天底下是不是就没有你害怕的东西。”
“当然有······”白尘音轻摇折扇,看着天上被乌云遮掩着的月亮,暗淡的月色映入他的眼中,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哀伤。
“我怕的东西很多,所以才每天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温世敏嗤笑一声:“你还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我看你前几天带人抄家的时候一点没有小心,这朝里好多人都骂你佛面兽心,怕你怕的要死,你没发现这几天都没人敢跟你打招呼了吗?”
“多骂几声,我还怕他们不敢骂我。”白尘音无所谓的笑了笑:“我是既是陛下手中的刀刃,总是要让人害怕的。”
齐王府中的一处院子里,昏暗的院子里不时发出砰砰的击打声,那声音并不是很尖锐,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木头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敬之站在廊下,静静的看着站在院子中央的少女拿着双弩射靶子。
段悠悠穿着一身白衣,额上绑着一根孝带,手臂和肩膀撑起一只厚重的双弩,不停的重复着上剑发射的动作。
来到胶州之后段悠悠便想学一个武艺傍身,除了学习剑术之外,顾敬之又给段悠悠找人做了一只双弩。
一般的弓箭对于段悠悠这种不怎么练武的人来说有些太过困难,除了准度难以掌控之外,臂力的要求也很高,为了让段悠悠可以在远处击杀可疑人物,弩箭更适合她。
弩箭从搭箭到发射的过程稍微繁琐了一些,但是对臂力没有要求,精准度也更高,不管男女老少,稍加练习就可以初步掌控。
前几日段悠悠也只是白日练一练,但自从见到了萧容景送过来的首级,段悠悠睡的越来越晚。
顾敬之看在眼里,心中暗暗着急,这样下去,悠悠的身体会垮的。
他从廊下来到了段悠悠的身边,“悠悠,已经很晚了,明日再练吧。”
段悠悠面无表情的推开顾敬之的手,又从腰间的箭筒中捏出一只箭扣在弩机上,架起弓弩,扣动扳机,箭矢如流云一般飞出,正中靶心。
有时候顾敬之觉得段悠悠似乎学什么都可以迅速的学会,她之前总是不爱念书,更喜欢游山玩水吃喝逗乐,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悠闲自在,所以顾敬之也不知道段悠悠在武学方面也有这般才能。
现在他一边对段悠悠刮目相看,一边又觉得心痛。
如果不是突生变故,悠悠根本不需要学这些东西,她不喜欢杀戮,也不喜欢跟讨厌的人虚与委蛇,他本想护她一生,现在却要让她跟自己共担风雨······
段悠悠再次从箭筒中捏出一只剑,但是在她准备搭弓的时候,顾敬之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肩膀上放了顾敬之的下巴,就放不下弓弩了。
段悠悠犹豫了半晌,还是没有再把顾敬之推开,她放下弓弩,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敬之哥哥,我睡不着,我躺在床上就会头疼。”
“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我爹,我娘,我哥哥······他们的脸上,身上都是血······敬之哥哥······”一行清泪从段悠悠的眼角滑落,她咬着颤抖的嘴唇,啜泣着说道:“我只能看着他们,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父亲谋反在先,事败被杀,我无话可说,但萧容景竟残忍至此,让我父亲身首异处,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
汹涌的恨意在少女湿润的眼眸中流转,她咬牙说道:“若我不是这般没用就好了,我如果能杀了萧容景,就能为家人报仇······”
第215章 : 209 顾敬之逃离胶州,萧容景御驾亲征
“殿下,段悠悠今日要去城郊给父亲上坟,齐王前日被段兴文说动,早已派人在墓地埋伏,准备悄悄杀掉段悠悠。”
“顾敬之呢?”
“不知为何,他没有跟段悠悠一同前去,可能是怕殿下跑了所以在王府看守吧,齐王似乎很高兴,他说正好可以骗顾敬之说悠悠在外面被临州军所杀,好把顾敬之收为己用。”
“这个老东西一把年纪了,还是这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