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谁?”
“唉……你若真心,又何苦追问。”颜查散轻轻叹了口气:“看,雨停,风又大了。他庭前那树花,只怕,竟是要全部落了。”
自元宵别后,匆匆已是一个多月之久。
这夜,微寒,却并不觉冷。那人,却不在。
终究是错过……
立于庭前,一树落花漫天飞舞。摊开手掌,一片柔软落于掌心,借着窗前的烛火看清,竟是半片梨白。
那人知他爱梨花……
“猫儿,明年春天给你送花来。再不许失约!”
原以为只是随口说说,原来……
心里便也渐渐暖了,不妄自己连夜带伤赶路。
“外边风大,展爷又受了伤。还是先进屋去等吧。”白福替展昭披上白玉堂的轻裘:“我家爷今晚兴致来了,拉颜爷去了沐香楼。已经派人去找了。”
沐香楼!
虽知那人也许不过听听琴而已,还是只觉心里堵得慌。不动声色掀下轻裘道:“我反正也只是办事路过,明早就要动身走的。既然玉堂有事,刚好想起还有故友在苏州未见,不如今晚正好前去拜访。”
“唉!展爷,展爷!到底什么要紧的朋友,您非得现在去见吗?您还回不回来了啊?我家爷……”白福心头一急,若爷知道自己没留住展昭,只怕……
“不回来了。只需转告玉堂,展某来过便好。”
轻轻一笑,人已掠去老远。到不像是受了伤。
苏州城的夜,带着脂粉的香。走过街边,两边青楼里不时传出的笙歌与笑语,令展昭面上蒙上一层似有若无的失落。漫无目地走着,绕开那些莺莺燕燕。穿过曲折小巷,望见一湖碧水。雨后,竟也有残月低照流波。柳枝垂面,依稀可见水面上飞花点点。
好一番江南景致,只可惜……
忽然间却发现一件事。只要闲暇,自己便就会联想到他。喜欢他的吵,像孩子一般的闹。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如此。叹口气,展昭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官人,尝尝这莲藕粉好么?”
湖边灯下慈眉善目的老妇人,起身招呼着。她身边坐着的是同样白发苍苍,笑呵呵的老翁:“看官人风尘朴朴,到像是从外地来。这可是苏州才有的。自家种的,尝尝吧?一文钱一碗。”
为这一文钱,这两个垂暮的老人却要在雨刚停便摆摊。展昭心里涌起一片温暖和怜悯。走上前温文笑道:“谢谢,请来一碗吧。”
“唉,好!”
夫妻相视一眼,笑容满足。
“让开,我来!”老妇人轻拍老伴的手:“一边歇着去!小心闪了腰。”
“弄碗粉而已,老头子我哪里就这么不中用了!”
“让你呆着去,就呆着去!”看得出老妇人虽年事已高,在丈夫面前却还是犹自倔强,硬是从丈夫手里抢过了碗。
热热的莲藕粉混着绿豆末,入口即融。满嘴清香。让展昭不由忆起儿时自家门前的荷塘。也是这般月色吧?这般清香。儒雅的父亲手执书卷教自己轻呤古诗,目光却偶尔轻掠过去,扫母亲一眼。年轻的母亲,坐在两父子身边含笑不语,只是轻轻摇扇。
若父母仍在世,也应该跟这两位老人一样伉俪情深吧?
“官人是打哪边来?”
老翁闲不住坐下来,盯着展昭直看。
“开封府。”
“啊,开封府那可是在北边啊。北边冷啊,可没有我们南边好。这会儿只怕还在下雪吧?”
“雪到没下了,不过天到是还冷。”
“看官人相貌,眉正眸清,一片温润之色。却像是我们江南人。”老翁眯着眼晴借着灯光细看展昭。
“江南的确是在下的故乡。”
“那这次可是归故里,却不是访友喽。”
展昭淡淡一笑:“只是办事路过。常州毕竟还有些路程。”
“原来官人是常州人,难怪生的这么好。可订了亲?”雨后游湖的人并不多,老妇人也凑上来打量着展昭问道。
面上一红,心里却不知怎么回答。
“不是还没订亲吧?这苏州城可是有许多好姑娘。我们苏州也算是好山好水,养得这城里的姑娘啊,个个貌美如花不说,性情也都是温柔似水。我看配官人刚好。”老妇人想来是喜欢做媒的,见展昭温润如玉、谦谦有礼,想到自家亲戚还有未出阁的姑娘,便满心欢喜想拉红线。
正准备开口拒绝,只觉身后寒风一凛。右脸马上微侧,身后的剑已经挑了过来。巨阙匆匆出鞘,反手格开那刺向自己眉心只剩半寸的剑身。
旋过身来,却不由愣住。
是他……玉堂。
那人却满脸恼怒之色,竖眉冷笑着一剑又刺了过来。
“不要动武!不要动武!”老翁搂住吓得打哆嗦的妇人,手脚无措道。
展昭飞身跃起,避开那锋利的剑芒。随手扔出一锭银子,回头笑道:“老人家别受惊了,他是我的朋友。”
“唉,官人!这里足足十两了,莲藕粉只需一文钱而已。”老翁手捧银子喊道。
那一蓝一白两条人影却像惊鸿般,早钻进了湖边的暗林。
“多余的钱,留给老人家的孙子买糖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