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他产生了太多贪婪阴暗的想法，想要让星星永远都在他的身边。

2号其实比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有些人骂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管是谁都能下手，有些人骂他太过自我，从不信任任何人。

他从不反驳，但也从不改变。

但奥萝拉不一样。

她会前往更多的地方，结交更多的朋友，留下更多的足迹，甚至于某一天，当他在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他都能从他人之口那里听到属于她的事迹。

像是永远不会坠落，只会在某片天地间短暂停留的星星一般，他想。

但奥萝拉就该是这个样子，2号不自觉地露出舒心的微笑。

他不会让那些该埋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的疯狂想法挡住她的路，他想既成为她的导师，又想成为她的朋友。

导师的职责是引导和放手，朋友的职责是尊重和帮助。

2号原以为这就足够了，但是那天哥谭钟楼之中发生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的想法。

哥谭钟楼，大雨从天而降，洗刷大地。

追上来的奥萝拉的愤怒如同步火焰般炙烤着他被她抓住的那点皮肤传来，常人或许会感到恐惧或是惊慌，但2号来自侦探的灵感却让他察觉到了什么。

他察觉到那火焰并不会灼烧他，让他感到哪怕一丝痛苦，正相反，只要手稍稍往前，猛地朝火焰中心一抓，温暖就会填满他冰冷的身子，像是有人源源不断地往他的内心塞着柴火，将他整个人点燃。

2号意识到了奥萝拉在乎着他。

不是对导师的在乎，不是对朋友的在乎，是与众不同的、独一无二的在乎。

他不知道这点在乎的在奥萝拉心中值多少重量，但仅仅是知晓这点在乎的存在，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你会把礼物盒里面的东西送给她，”【蝙蝠侠】冷眼看着过去的自己，他经历过这一切，自然对眼前人心中的想法一清二楚，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今天发生的事情，“你预订的餐厅在100楼，当你请她伸出手的时候，玻璃外面的霓虹灯会照亮她的侧脸，在她脸颊上的光从浅蓝变成淡红的下一秒，她会答应你的话。”

2号：“所以？我看不出这里面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他面若冰霜，钩抓枪在手中灵活一转，瞬间就变成了另一把杀伤力极强的特质枪械，2号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武器，警告道：“你如果再挡在我面前的话，我不介意让你身上多几个弹孔。”

【蝙蝠侠】面对指着他黑洞洞的枪|口，丝毫找不到慌乱的气息，好似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手里的枪只是孩子随手从地上捡的武器。

2号的手指摸上了扳机。

【蝙蝠侠】发出一声轻笑，在他凌厉的目光中身子往旁边一侧，让出一条路来。

他的态度捉摸不透，反倒让2号越发感到棘手。

若是往日，他绝不会在这种时刻放下眼前满是秘密的家伙一人待在这里。但今天不同，或许是他昨晚用电脑测算过今天会发生的意外太多次，又穿着蝙蝠制服去将那些不可预测的影响因素一个个掐死在半路，又或许是昨晚庄园的枕头格外不舒服，心中高涨的让他仿佛摄入了过多的咖啡因，有着使不完的精力，总是在脑子里面幻想一些令人发笑的东西，连工作都难以分走他的注意力。

又或许是今天清晨穿着他准备好的衣服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奥萝拉笑得太过灿烂，以至于他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犯傻。

哪怕到现在，他也想继续犯傻下去。

在2号快步走过未来的他的那一秒，早有预料的【蝙蝠侠】抛出一个问题，宛如一把割开天际的利剑般急速穿破他的胸膛，剑尖埋进地板，溅起细碎的火花。他的身子僵硬在锋利的剑上，2号好似听到了时间倒带的声音，那些他想象的会在不久后发生的美好瞬间往回旋转、搅拌、融成了一团肮脏之物。

“你知道泰坦巨兽能活多久吗？”

【蝙蝠侠】将他的变化收入眼底，他的心坚硬如铁，哪怕他知晓过去的自己此刻有多么激动，但他还是要戳破这些幻想，收回他本可以拥有的东西。

【蝙蝠侠】继续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在注射泰坦药剂之后活下来，她是个例外。而在她第一次注射哥斯拉毒素之后，她的体质就发生了变化，从表面上看只是轻微的，实则不然。”

“那些来自泰坦巨兽的基因正以对于人类寿命来说极为漫长的速度改变着奥萝拉，”他陈述着这个时间点上尚未被人发现的事实，“现在的科学仪器很难监测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但终有一天，你会在蝙蝠洞收到她的血液的检测报告。”

“报告显示，她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了。”

“这不重要，”2号说，“我从不在乎这个，不管奥萝拉是不是人类，她都是”

【蝙蝠侠】打断了他的话，他高声咆哮道：“这为什么重要你还没想明白吗，【提姆·德雷克】？！”

“她的寿命比你想的还要长，哪怕有一天你垂垂老矣、满头白发、连路都走不动了，奥萝拉还是那样，时间根本没办法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他的声音饱含着无尽的悔恨，“她只会望着病床边俯视着什么都做不到的你，那目光是同情的、可怜的……！”

“够了，”2号一把拽住【蝙蝠侠】的披风，他应该是火冒三丈、气急败坏的，但是他却感到有一股更加无助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心，他心口燃气的火被大风刮灭，原地只剩下快要飘散的灰烟，“我说够了！”

【蝙蝠侠】盯着他，待到亲眼见到过去的自己被那股与他如出一辙的绝望和哀伤包裹，他才缓缓说出接下来的话，“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提姆】。”

“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

2号拽住他披风的手情不自禁地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但从嘴巴里面吐出的话还是带着些许颤音，“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蝙蝠侠】问自己。

可能是奥萝拉第一次发现他头顶的白头发的时候，她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了起来，手从后面环着他的脖子，他能嗅到她湿漉漉的头发飘来的栀子花的洗发水的味道，是前不久她从她老家带来的，忘记拿回去了。

她熟练地扒着他的脑袋，从黑发之中挑出那根显眼的白发，还给它拍了张照，嘴里面念念有词地说都是他天天熬夜，这才导致这根白发的出现。她要把这张照片洗出来贴在他的电脑旁边，让他下次熬夜的时候多为头顶的头发考虑。

他扭过身去抢她手中的手机，她在床上滚来滚去，把手机护在胸口，故意不让他拿到。

他们在打闹之中对上视线，栀子花的味道从她的银白色的发丝传到他同样味道的黑发上，他看到他发丝上的水珠滴在她的身上，在她的大笑之中滚啊滚，洁白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水痕，看得他喉头干渴。

他低头去吻她，又啃又咬，像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那样。

她的手迫不及待地按住他的脑袋，手插在他的黑发之中，温热的指尖让他头皮发麻，至于那部手机

在床开始颠簸之前就滚在地毯上了。

那只是第一次，没有人真正意识到什么。

可当第二次、第三次、更多次袭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已经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