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你会喜欢。’
那时候青年?这?样说着,那对虎头娃娃对顾老板而言已然不是那样珍贵,却依旧是顾承恩想要的东西,重逢的泪水本来就在眼眶里打转,两个虎头娃娃一拿着,就砸了下来。
八年?后的重逢,竟然是颜猷着急忙慌的哄着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顾老板。
“好,我把?那糖果子都给你买回来。”
“你也不怕我吃的牙疼。”
“不怕,我瞧着好好的。”
每日繁忙的工作结束后,他与颜猷这?样闲话半天,就觉得?之前的烦闷就那样烟消云散了,两个人相视一笑,像是时间都要停在那最好最好的一瞬间。
自?顾承恩二十?三岁发家?起,就有人明?里暗里的想往他身?边塞人,结果时间久了发现他这?人油盐不进,男的女的都看不上眼,连带着看场戏都有当红的角儿要往他身?上歪,顾承恩每次都是及时的躲开,任对方砸在地上磕出青紫来。
“我家?里有人了。”
他每次都这?样说,可那些人像是不信一样。
这?也没办法,他与颜猷都是男子,在这?个时代下只?能偷摸的藏着,但若是真要同身?边人说个明?白,顾承恩倒也是不怕,可颜猷却不愿他这?样做。
“你现在不仅是我的承恩,还是许多人的顾老板,手下那么多厂子里养了多少?口求生?计的人啊。”颜猷只?是帮他脱下身?上拘谨的外套,安抚着他,“这?时候工作多难找,我是晓得?的,世道也不算多太?平,人人都吊着心呢。”
“你我相守一辈子就好,管旁的说些什么杂话。”
皮影师的影子在幕布上拉长,“只?要我家?承恩这?辈子安安稳稳的,别的怎样都行。”
“你就不怕哪次我真带着人回来?”顾承恩故意使坏醋他,却在下一秒就后了悔。
道歉的话语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扣住脖颈吻住,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身?量比他高上大半个头的皮影师从未这?般强势过,视野一转,顾承恩被牢牢压制在颜猷绘制皮影的桌上,一向温和?的青年?在微暗的灯光下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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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的要死。”
青年?这?样说着,抬手执起染着红颜料的狼毫,在顾承恩颈侧描一朵梅。
“几乎每天都想着,承恩要是带了人回来我可该怎么办。”皮影师低头吻上那朵红梅,气氛
暧昧的过分,“比起让我亲眼看着你身?边有了别人,倒不如一枪给我个痛快。”
“胡说什么,只?会有你。”
顾承恩最终笑着仰头将人吻住,他与颜猷都是没有安全感的小狼,无时无刻都担忧着对方将自?己抛下该如何是好。
他们原本,就该是那样,岁岁年?年?,人间白首。
可在顾承恩二十?三岁想要写信寄给颜猷的那一天,他突然陷入一大片的黑暗,等好不容易醒来,却已然走到第二十?八年?的人生?。
他身?边有个未见过的外国人,却没看见任何颜猷的消息和?声音。
直到那五年?的空白涌进他的脑中,他几乎以第三视角看见了一切的发生?,他从未见过颜猷那般颓废孤寂的模样,如山水泼墨的青年?向着窗外看来,像是与不存在于那时的顾承恩对上视线。
颜猷是他的颜猷,但那五年?的顾承恩,却不是他。
‘要让我亲眼看见你身?边有了别人,还不如一枪给我个痛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为只?是浓情一句,却不想是长梦无边。
他原本那样好的人生?,原本那样和?颜猷一同要度过的那许多许多年?,就那样突兀的被抹去,一点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颜猷没来得?及送给他虎头娃娃,他也没听上一场皮影戏。
皮影师那有些破败寒酸的家?当在三年?前就被丢弃了,连带着颜猷的尸体一同,顾承恩连找都没地方可去找。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家?的路,却有人一把?火将一切烧的精光。
若他还是那个狼心狗肺的另一个顾承恩就好了,那样他是不是还能在另一个地方赶在一切发生?之前将颜猷带走。
直到他浑浑噩噩的人生?要走到第二十?九个年?头,麻木的抱着一堆制作皮影的好材料,还提着两串快要被日头晒化的糖葫芦,遇上那一处人生?鼎沸的摊贩。
只?一眼,他就看见台上的‘梅妃’。
只?差那样一折戏,梅妃就要魂断深宫,像是好不容易再遇见的人要再次离开。
来不及多想,刚买的东西落了一地,他快步冲上破败的小台子,抓住那正伴着旋律舞动?的梅妃,上着浓妆的那半张脸是他熟悉的温柔。
但木偶不再有神?的眼看着他,像是在说。
我终于等到了你回来。
被替代的爱人
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旁人替代?, 有人被替代?了原本该有的美好一生?,有人被替代?了纯洁无暇的初心与灵魂, 变得不再是自己,却又在兜兜转转间回归到一开始,却又不再是一开始的模样,那段被夺走的时光不会再回转到他身上,徒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价格不菲的矿石颜料砸在地上,晕开五彩斑斓的粉尘,台上的木偶一顿一顿的唱着顾影自怜的梅妃, 他正唱着旧人哭的哀怨,却突然被闯上台的人抓住关节停下动?作,木偶无神的眼中倒映出来人的模样。
像是比死人还要苍白的脸色衬得眼下黑青越发显眼,三年时间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大老板像是被历史书一道吞了进?去, 只留下一具不知人生?为何物的躯壳在这世间苟活,却又用了不小的劲将木偶的关节捏在手中。
台下的看客议论?纷纷,顾承恩在哪儿都是个有名的大人物, 光是一个月手上的流水都够养活他们这小巷里的一十八口家庭小半年,更别提那身阵脚都考究到极点的西装,巷子里?最好的绣娘都做不出那样好的手艺。
可?如今却突兀的拉扯住台上如活人一般逼真的木偶,颜猷身上的戏袍子只是用着同色的麻布粗糙制成的,比起剧院中的水袖绸缎、繁花锦绣自然没得可?比的, 更是因为四处摆摊子卖艺偶尔沾上洗不清的油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