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疙瘩和小王氏知情不报,还是散播海寇犯案的主力,罚三十大板。”马县官掷下一签。
金疙瘩和小王氏立马喊冤,他们?不懂什么?是亲亲相隐,只知道金细仔三兄弟的老母和妻儿知情不报都能当堂释放,他们?为什么?要挨板子。
“这是什么?律法?”韩乙偏头问丹穗。
“亲亲相隐不为罪,是说得知自己的亲人犯罪的时候隐瞒、不检举,不论罪或是减刑。这是出于伦理考虑,在律法和伦理血缘上,伦理血缘占上风是有?情可?原。金大川的妻子和儿媳隐瞒是为情,金疙瘩和小王氏隐瞒是为利,而?且血缘关?系远,所以罚的重。”丹穗解释。
“真有?这条律法?”郭飞燕问,“曲妹子,你还懂这些啊?”
“略懂,略懂。”丹穗决定?明天就把今天的案子拿到课上讲。
他们?在这儿说得热闹,外面马县官也把此案处理妥当了,小金村年满十五岁、五十岁以下的村民,除却金疙瘩和小王氏,全部打十大板。
韩乙朝曹师爷招手,他跟曹师爷嘀咕几句,曹师爷去跟马县官传话?,马县官当即改口:“五日后?金大川父子四人砍头时,小金村的村民前往菜市口领罚。”
“散堂。”惊堂木一拍。
马县官撩起官袍离开,他领着韩乙他们?前往堂后?,“诸位义士,此案结束了,你们?对这个判决可?还满意?”
其他人都点?头,唯有?丹穗提意见:“仔细说来,金世春一家的死,小金村所有?人都是凶手,除却动刀的三人,其他人没少下软刀子。我相信,如果不是金世春的三个孩子遭村里孩子霸凌,他不会做局引金细仔上赌桌做为报复。村里人只挨十大板,处罚太?轻,而?且当初欺负金世春三个儿女的孩子此次也没能受罚。”
“那你的意思?是?”马县官问,他先声?明:“我不能下令打孩子们?的板子,孩子们?身子骨还没长?成,十板子下去能把人打残。”
“在小金村立个碑吧,此案记录在碑上,碑立在进村的路上,全村人的名字都刻在碑上。”丹穗出主意。
马县官一听,心想这主意可?真绝,这样一来,小金村在潮安县是彻底出名了,这个臭名他们?祖祖辈辈都要背上,甚至能记在县志上,真是遗臭万年。
往后?小金村的人走到哪儿都遭人嫌弃,日后?恐怕没人娶这个村的姑娘,也没人往村里嫁女,村里人不想绝嗣就要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过个几十上百年,小金村可?能会变成无人居住的荒村。
“马县官觉得如何?”丹穗问。
马县官想了想,以后?肯定?还有?需要他们?帮忙出力的时候,他一个老县官在这朝廷将覆的朝代也是倚仗他们?的势力在办案,而?这帮人显然以韩乙和丹穗夫妻俩为主,他不好驳她的想法,便遂了她的意,说:“我这就让人安排下去。”
第61章 月事晚了 韩大侠,可能要当爹了……
潮安县的官衙好多年处于?隐形状态, 乍一出场就爆个惊雷,金世春一案如闪电一样迅速在县城传播。行刑这日, 大半个县的人都来了,菜市口人山人海,南北两边的民居屋顶上都坐满了人,树更是压得?摇摇欲坠。
临近午时,金大川父子?四人被押上刑场,他们如抽掉脊骨一般瘫成四滩烂泥, 吓得?哭都哭不出来。
重锣一响,一群衙役赶着小金村一百七十八个村民靠近刑场,行刑台前摆着两排共二十个长板凳, 衙役催促领罚的村民自己趴上去。
杀威棒就位, 犯人就位, 衙役扬起?杀威棒挥下去,棍棒和肉体相击,单衣下的肉浪震荡开,沉闷的响声伴着惨叫声从刑台下方朝四面八方传递,围观的人顶着毒辣的日头?拍手叫好。
还没轮到挨板子?的村民一个个吓得?两腿战战。
“拖下去,再来二十个人。”衙役粗声喊, “都老实点,自己抱着板凳趴好,你们乱动乱扭,被砸到脊骨,残了死了可是活该。”
刑台下哭声一片,很快,哭声被惨叫声压下去。
半个时辰后,杀威棒染上血色, 一百七十八人领罚完毕,一个个瘫在地上嚎啕大哭。
到午时了,重鼓又一响,所有人的目光回到刑台上,发现刑台上多出四个人,是武馆的四个武师傅。
潮安县只有一个刽子?手,这个刽子?手有上十年没动刀了,且年老体衰,挥刀无力,他担心一刀斩不下头?,会砸饭碗,故而称病不出,马县官就请来韩乙和大胡子?等四人帮忙行刑。
“行刑。”马县官投出一根签子?。
“午时已到,行刑。”曹师爷高?声喊。
牢头?取下四名死囚头?上罩的黑布,锋利的大刀挥起?,带着太阳的锋芒飞速落下,刀刃贴着枷锁割肉砍骨,鲜红的血浆迸溅而出,四颗蓬头?垢面的脑袋落地滚动,一路滚落到刑台下。
小金村的村民如掐住脖子?的鸡,顿时鸦雀无声。
“啊!!!”
有人反应过来,大叫着拖着痛得?发麻的身?体站起?来跑,有人吓晕过去,有人吓得?不敢动,直勾勾地盯着鲜血覆面的脑袋。
“好臭!他吓尿了!”离得?近的人大笑。
“我们走。”丹穗扭头?跟郭飞燕说。
郭飞燕点头?,“你脸色不怎么好,吓着了?胆子?有点小,你也该跟环娘和李黎一样在家里别过来。”
丹穗屏息没说话?,她?跟着郭飞燕随着马县官他们一起?离开,待远离菜市口,腥咸的海风吹散萦绕在鼻前的骚臭气和汗馊味,她?干哕两声,闷闷的胸口瞬间被打通了。
马县官回头?看她?,问?:“曲夫子?可要去衙门歇一会儿?等韩义士过来接你。”
丹穗想起?衙门后院腐朽的味道,她?胸口又堵上,忙摆手拒绝:“马县官你去忙吧,我站外?面晒会儿太阳。”
“真吓着了?你不是说你见过死人?”郭飞燕扶着她?走出树影下,她?玩笑说:“那你多晒晒太阳,可别吓掉魂了。”
丹穗又走回树影下,她?擦着汗解释:“不是被吓的,估计是晒的,我可能中暑了,热得?难受,又被人群里的味熏得?喘不过气。”
郭飞燕听了,她?带丹穗去寻个卖凉茶的摊子?,等摊主看热闹回来,她?让摊主上六碗解暑的凉茶。
“老曲,这儿。”郭飞燕喊住要去衙门寻人的四人。
“噢!”摊主惊叫一声,“你们、你们跟他们是一家的?”
丹穗点头?。
摊主大喜,她?朝过路人说:“哎呀!义士们来我摊子?上喝茶了……来来来,多喝几?碗,今天的凉茶不要钱,我请你们。”
说罢,摊主把摊子?上的凉茶各舀几?碗送上桌,让他们尝尝。
隔壁摊主送来三笼蒸糕,她?糊弄道:“这是早上没卖完的,再搁下去就坏了,你们帮忙吃了。”
“别!我们要回去了。”丹穗阻止,但她?的手被压了下去,卖蒸糕的摊主一个劲说别嫌弃、不值钱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