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斤的肥肉和板油都卖出去了,十五文一斤,共三百文。”
“十二斤的猪头卖出去一半多,十三文的价,九十一文。”
“肥瘦相间的猪肉有三十斤左右,好像基本都卖出去了,剩了两三斤,也是十三文的价,有三百九十文。”饶絮一边算钱一边将钱袋子里的铜板数出来一堆放在旁边。
“猪蹄没人要,带回来了。”游满补充道,猪蹄不好做难熟费柴火,除非是真好这口或者要摆什么宴席,一般人家是不会买的。
“剩下二十五斤瘦肉,卖出去一半,一百零四文。”
两个人加加减减,拢共入账九百四十九文,倒贴进去三十文。
算完账,游满对着满地的横线竖线有一瞬间的失语,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
饶絮将几堆铜板归拢在一处,两只手都装不住,铜钱细碎的碰撞声惹得人眼眸微弯,“还好,今天刚开张,我们卖的也便宜,等下一回按着集市正常的价格来,就算还是卖不完也有得挣了。”
游满看着她的笑容,愣愣嗯了声。
“不过也总不能老是找师父他们借地方和板车。”饶絮又道,板车倒是好说,几钱银子怎么都能打一架出来,但地方却不好找,若是在村里未免离集市太远,而且来回绕路的时间太长,不划算。
饶絮摸着铜子喃喃道:“要是能有一辆骡车就好了,来回也方便。”
但骡子也不便宜,至少得六七两银子才能买到一头,他们全部的家底凑在一起都没这么多。
歇够了气,游满起身准备出门,“我把剩下那些肉拿着去村里绕一圈,看有没有人要,要是有就便宜卖了,把亏空填补一下。”
“哎?”饶絮抬手拉住他,满脸不赞同,“你不吃午食啦?早上就没吃多少东西,就填了几个面饼,再不吃是要当神仙不成?那些肉也躺在那儿跑不掉,哪里就要这么着急了。”
游满挨了两句嘴也不生气,脸上反而比方才还笑得欢些,憨得很。
饶絮忍俊不禁,“你既然闲不下来,就去厨房给我打下手,正好今天和隔壁摊换了鱼,又累了半天,该吃些好的。”
两人在这边做饭顺便盘算明后天要做什么的时候,村里饶家那边可谓是炸开了锅。
胡雄他娘吕氏见儿子入了大狱,饶梅又一去不复返,拿出去的十几贯聘礼和办婚事的开销可谓是颗粒无收,剩下的几个儿子也彻底坐不住了。当初说好老大成了婚他们后面就紧接着说亲,结果现在老大犯事了,老大媳妇也跑了,银子也回不来,哪有这种道理?
因此吕氏怒气冲冲的带着几个儿子跑到饶家要说法,银子和人总得交一个出来。
饶梅在屋里哭哭啼啼不肯出来,周兰草一撸袖子就冲了出去指着吕氏鼻子臭骂。
“你家老大是个什么好货色不成?我好端端的闺女嫁过去,福没享一刻,从拜堂开始就照顾那混蛋,如今他自己犯了事被抓起来,你们还好意思腆着脸过来?我还想上门去找你们要个说法,结亲结亲,和你们一家子倒结了个犯人出来!”
张秀芝站在屋檐下看热闹,当初四房有多趾高气昂,如今就有多狼狈不堪,她没趁乱踩一脚都算她厚道了。
“娘,”饶荷扯着她袖子小声道:“您别看了,让奶瞧见了又得说您。”
张秀芝呸了口,老不死的东西,偏心得很,还死活把持着家财不肯分家。
吕氏这几天在上河村被胡家族人指着鼻子骂,周兰草这几句不痛不痒的,她根本不当回事,大手一挥就要几个儿子进去抓人。
“我不管你怎么说,总而言之饶梅是和我们家老大拜了天地入了洞房的儿媳妇,就是说破天去她也是我们胡家人,我儿犯了事他该罚还是该死我都认了,你家收了聘银换了庚帖写了婚书,也得认!”
胡老二胡老三胡老四胡老五一字排开,个顶个的身强体壮,饶家男人此时都不在家,就算在也挡不住他们。
“你胡说!”饶梅在屋里听见这些话忍不住跑出来,帕子捂着脸眼泪涟涟,恨声道:“成婚前胡老大就挨了打倒在床上人事不知,连迎亲都是你们家老二过来的,他别说站起来,就是醒都没醒,哪来和我拜堂入洞房的本事?!”
吕氏见她出来就笑了,朝着周围喊道:“各位乡亲们评评理,难不成两家成婚非得入了洞房才算吗?收的聘银写下的婚书都不作数了是不是,你这番话纵是拿到衙门去也不占理!”
“再者说了,你既不满,当初为何要收我们家十五六贯的聘银,这笔银子别说你一个乡下姑娘,我就算去镇上找也绰绰有余!当初老大昏迷起不来身的时候你怎么不硬气点转身回家,反而在我们家住下来每日贴身照料着,如今看老大没了前程本事,你甩甩手就抛夫回娘家打算再说一门亲,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们家纵使没什么本事,也断然不会让你们姓饶的这么欺负!”
第59章 改嫁
刘秋桂扛着锄头背篓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家院子被围住了,她心里一个激灵,和老头子对视一眼匆匆挤进去。
唐家的老婆子柳氏和朱媒婆凑在一处看热闹,朱媒婆嘴皮子?N啵?N啵个不停,从饶梅相看男方定亲到成婚都被她拉出来说了一圈,末了就是一句没找她做媒才上当受了骗以至于造成今日的结局。
柳婆子一笑,眼里那点轻视没摆在明面上来,却也受不住朱媒婆这么自吹自擂,可巧瞅见刘秋桂回来,忙高声打了招呼。
“大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胡家人上门来找你家麻烦了,梅丫头哭得可怜呐!”
刘秋桂闻言一马当先地冲了进去,饶老头皱着眉头叹了几声气,声音不大不小的,“糊涂啊,当初就不该让这婆娘被聘银迷了眼,好端端的姑娘家就这么耽误了。”
柳婆子脸上挂着笑,等饶老头进去了才啐了口。
朱媒婆也讥笑道:“这时候知道撇清关系了,没他和饶老四点头,这婚事光凭刘秋桂和周兰草可决定不下来。”
她们碎嘴子归碎嘴子,村里来往就这么多家地里活儿这么多,平时没事谁不爱凑热闹,都是这么七大姑八大姨说过来的。但大家都是女人,外头怎么先不说,家里什么地位处境还不清楚吗?再是强横泼辣的妇人家,也拗不过家里男人的意思,耙耳朵软性子,不讲理打起人来一样疼。
当然也不乏确实疼媳妇凡事顺从的,但村里有几个她们还能不清楚?饶家可不在这其中。
刘秋桂闯进去发现院子里已经乱了起来,胡家几个男丁一字排开瞪着眼看过来,吕氏也一派母老虎的模样横得厉害,周兰草坐在地上拍大腿喊天喊地咒骂胡家十八辈祖宗,饶梅则靠在门上低声啜泣,张秀芝和饶荷则不见踪影。
她心里头一急,拿着锄头就要冲过去降服吕氏,却被胡老二劈手一夺,锄头脱手被人抢了过去,她受不住力道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头朝下栽下去。
“娘――”周兰草忽的爆发出尖锐的哭声,“胡家这是要逼死我们啊,居然连您也不放过!”
饶老头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手伸出去又垂下。
“老三,快拉住她!”
胡老三听见亲娘的声音,急忙上前几步一把扯着刘秋桂,吕氏撸着袖子上前,目光一溜烟从饶老头到惊魂未定的刘秋桂身上,冷笑了下。
“刘大娘,我过来是讨个公道的,不是来和你们掰扯这些有的没的,钱和人,你们总得给我交一个出来!”
刘秋桂拄着锄头半晌没说出来话,饶老头见指望不上她,只好自个儿站出来,吧唧了两下嘴,“胡老大犯了事,眼下都不知道能不能出来,你们瞒着情况故意来哄骗我家的女孩儿,论理该是你们不厚道,怎么还好意思来要聘银。”
吕氏眼一瞪,尖声道:“听大爷你的意思,就是十五贯钱你们家都要昧下不还了?当初婚事也不是我们求着你们饶家定的,是你们饶家的姑奶奶上门来说娘家侄女如何好如何好,先前那个死活不愿意,本来我家老大已经改了主意重说一个,谁知道饶梅非要撞上来,说什么相中了老大,我们老大也不挑,这才说定过了礼成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