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兴贵倒是美滋滋的去镇上了,他们兴武的亲事还没着落呢!

饶兴贵前脚去镇上,后脚两妯娌就在家里闹起来了。

“娘,你不能这么偏心啊,老大还有兴文兴武挣的钱可都交给你了,不是爹娘你们说的吗,只要没分家,钱都得从你们二老手里过,哪有老四媳妇独占的说法!”

张秀芝掩面呜呜哭泣,哽咽着道:“我们兴文兴武没读过书,就认了几个字就跟着他爹下地干活挣钱了,兴富当初去了村塾几年,是大家一起供的,后面是他自己不想念了才没去。我原以为这样也就罢了,结果兴贵大了后弟妹还想把他送去村塾,一家子人省着吃省着穿才挤出来血汗钱送他去,我何曾说过什么?”

“如今老四和弟妹这么做,简直就是不把我和他大哥放在眼里,也不把我们大房这些年的辛苦记在心里,是想活生生拖累侄子,想逼死我啊!”

饶荷看见她娘捶桌嚎啕起来,转头又看见她嫂子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掉眼泪,一时也悲从中来,啪嗒啪嗒的落泪。

刘秋桂黑着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受了番指责的周兰草可忍不下去了。

“大嫂,咱们说话要凭良心!当初是爹娘不送兴文兴武读书吗,那是他们两弟兄读不进去,每天不是偷鸡摸狗就是和夫子调皮捣蛋,最后人家实在不肯收了才没再去。”

周兰草手指都在发颤,当初她刚嫁进来没多久就生了饶梅这个闺女,被老两口死命嫌弃看不上,背地里还挨张秀芝欺负,骂她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要不是还有个冯竹分担火力,她早就被眼泪和苦水淹没了。

“还有兴文,他成亲的聘礼排场不是娘给的钱?那些钱难道没有我和老四兴富小梅的份儿?要真说起来,那里面还有二哥的银子呢,你现在嘴一张全都是你们大房在养家,我们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如今这银子是小梅的聘银,胡家那边看重脸面又急着成婚,要是我全拿了出来到时候大嫂你给我操持个体面风光的婚事来?”周兰草见大房三个女的哭得凄惨可怜,仿佛她们四房是个什么丧尽天良的恶霸,她恨恨拧了下饶梅的胳膊,饶梅也立马低头默默掉眼泪。

“那也不能让你全昧了去!”张秀芝不甘示弱道,她也不和周兰草胡扯,而是看向刘秋桂,“娘你说句公道话,兴武排行第二,他如今婚事都还没着落,就算按着四弟妹的要求办个风风光光的排场出来,也不过四五贯钱,拢共十五贯,她家就占去了十贯,总不能真让我们一文钱也见不着吧?”

“四五贯哪里够?”周兰草立马道。

“哪里不够?当初饶絮那丫头出嫁可没要家里出一枚铜子,不照样体面周全?你拿过去五贯还不够,难不成真把家里当做大户,把小梅看成千金小姐了?”

周兰草还欲再说些什么,那边方桃雨却突然捂着肚子叫嚷起来,张秀芝饶荷慌成一团忙上前去搀扶着坐下,她心里顿觉不好,转头去看,果然见刘秋桂的脸色越发难看。

“快把桃雨搀进屋里去躺着,再煮个红糖鸡蛋送去。”方氏肚子里的可是他们饶家下一代的老大,实打实的金孙银宝,可不能有一点疏忽。

张秀芝抹着泪同饶荷扶着方桃雨出门,丢下一句,“娘您就算看不上我和大福,也疼疼这几个小的吧,兴武说不上亲,桃雨还有两月也要临盆了,要是弟妹真把银子都自个儿花出去了,我们大房这日子可真就没发过了。”

刘秋桂叹了口气,看向周兰草,手一伸,“拿出来吧。”

“娘――”

“你大嫂的话你也听见了,没这么做人的道理。除非你是打算就这么一锤子买卖,日后兴贵在镇上的开销都由你们两夫妻张罗,我和你爹,还有大房都再不管了。”

那怎么成!

周兰草险些叫出声来,顶着刘秋桂阴恻恻的目光又把话咽了下去。

光是在村塾里的开销就不得了,夫子的束??笔墨的花费,还有每年的两三身新衣,粗略算去一年三四贯都不止,别说如今在镇上银钱翻倍的涨,就饶四寿那楞头,一年哪儿挣得到这么多钱。

她没了狡辩的话,但一想起成串的铜板要从她手里溜走心就止不住的疼,磨磨唧唧不肯回房取钱。

饶梅也咬了咬唇,那是她的聘银,给她亲弟弟花些也就算了,花在其他人身上算怎么回事?从前她在家里做绣活一文钱都没落到手里,如今要出嫁了难不成也一文没有?

“奶,”她红着眼上前,“那我的嫁妆呢,总不能到最后大家都安逸了,我却什么都不剩?”

刘秋桂拍了拍她手背,似乎也觉着将聘银全扣下不妥,胡家不是什么穷鬼落魄人,先前打算陪嫁的一床被褥一个箱子两身衣裳就不成了,而且兴贵是要做秀才公的,身为秀才公亲姐姐的饶梅也不能太简陋了,否则说出去让人笑话。

“咱们家从前是不讲究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但前头饶絮那丫头自个张罗着出嫁了,她爹给她预备了两贯钱当压箱银,这两贯自然是得你爹娘出。”刘秋桂想了想后慢悠悠道。

周兰草闻言就睁大了眼,他们哪里来的钱?

刘秋桂可不管这些,她自顾自道:“但胡家出手阔绰,提亲那天也给咱家做了脸面,总不能叫你吃亏嫁过去矮一头,就由我和你爷再出三贯,给你凑个五贯钱的压箱银,再给你打个妆奁,这说出去也是村里的头一份了。”

刘秋桂自觉想得十分周到,要是老四两口子能出两贯钱那饶梅就多些银子傍身,没什么坏处,要是没有那也是他们不中用,碍不着她和老头子什么事。

不管周兰草如何拖延哭泣委屈,最后剩下的十贯钱还是被刘秋桂闯进他们屋里摸走了,连包铜板的蓝布都没留下。

饶家的一干风波饶絮自然不知道,即便知道她也只会拍手叫好,从前家里处处和谐那是因为有人在做事吃苦,如今没了人又有金钱方面的瓜葛,且有他们继续闹腾的时候。

不过对这段时间来的她来说,遇到的远不止这两件高兴事,晚间浑身血污的游满就带回来个好消息。

“真的?靠谱吗?”

饶絮不大相信,但看游满神色也没泼冷水,他们两人现在没什么花大钱的地方所以过得还算安稳,但总不能一直这么下去。

单说这座屋子,就是村里之前建给孤寡老人住的,只是这两年村里没这样的老人,当时游满又走投无路,村长不能不管才让他暂时先住着,如今成了家又在挣钱,总不能长久住下去,得还回去,所以还是要买块地自己建房子住起来才安心。

“不好说,今天不方便我就没细问,我明天找管事的问清楚点再决定。”游满干了整天活,又被管事拉去做苦力,肚子饿得不行,当下连衣服都没空换就端着碗在屋外吃起来。

饶絮闻言没多问,一个劲儿给他夹菜,又去厨房烧了大锅热水让他饭后洗澡,顺带着把脱下来的臭衣服给洗了。

第46章 走关系

夜间两人躺在床帐中休息时,游满才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说来也是凑巧,今天做完工还不到酉时,见其他人纷纷离开,他也准备提前回家。因着三月左右就要下田插秧,最近他们正在和李三叔一起培育秧苗,处处都很小心,他即便在镇上也放心不下。

但没想到掌柜突然来了,道是他家乔迁搬动的东西多,家里老弱妇孺搬不动,请来的小工也累得不行,所以才想着捡便宜找他们这群人帮忙。

若是以往游满是不肯应的,白做工不说,家里还一堆活等着,他就算力气大也要往该使的地方用,而且别人都走光了,就他一个去,那不是纯干活的驴吗?

饶絮听到这里想起他回来时的那身衣裳,热水足足泡了两刻种,一大把皂角丢下去,她又使劲揉搓才勉强恢复干净。

“那怎么还是答应去了?”她翻了个身,手枕在脑袋底下,脸颊对着游满胸膛。

“米行这份工还是掌柜招我进去的,总不好翻脸不认人,而且我听一起做工的伙计说,每年这家米行都要招人搬米,他们前两年也做过。”游满手搭在她腰上温声说道。

饶絮明白他的意思,抿着笑,“什么时候这么有打算了?”

游满也笑,“那不是没办法吗?与其无头苍蝇到处找活,不如打好关系给他留个好印象,明年还找我,半个月下来能赚三百文,多省事。而且我还听店里伙计说,县城米行每年要搬的粮食更多,可不得卯一下劲?”

饶絮想到他去县城码头一天就挣了四十文,若是真能去米行干活,就算没这么多,但也绝对比镇上二十文的工钱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