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屈起食指轻掩鼻子,出言猜测道:“难不成是有人谋财害命?”
“这事蹊跷。”胤禛看向皇后,“哪有人偷东西不偷值钱的东西,专拿些裤子裙子且是污秽之物。”
听了皇上的话,沈眉庄心里惴惴,眼下这出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彻查,只是她闲月阁中又有什么可查的?这东西到底是什么,茯苓又为何如此,不明所以,她急忙看向甄嬛,两人对视也皆是一头雾水,只是看这情形心里泛起许多不安来,
“这是惠贵人的东西吗,怎么会沾上了血。”皇后看向茯苓。
茯苓低头咬唇不语,欣常在看了两眼那衣物,迟疑道:“莫不是惠贵人见了红?”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惊声。皇上皇后也瞬间看向她,沈眉庄连忙摇头否认:“没有啊……”
那倒怪了,这带血的污裤是怎么回事?
一时众人费解,胤禛眉头微皱,眼神扫视了一圈,华妃见状上前提议道:“皇上,这丫头古怪的很,臣妾愚见,不如拖去慎刑司,好好查问一番。”
华妃的话正中沈眉庄下怀,这丫头不知搞什么名堂,在她宫里鬼祟,还吞吞吐吐不肯说明,惹出这样的风波叫人平白看笑话,决计不是好东西,还是赶紧拖走,免得又生出什么事。
在看不清琢不透的情势催动下,不安的感觉愈演愈烈,皇帝还未发话,她凌厉的眼神便射向跪在地上的茯苓,大声呵道:“手爪子这样不干净,赶快给我拖出去拷打!”
见她这样大的心绪波动,甄嬛不免担忧,忙用手给她顺气,生怕她惊着肚里的孩子。
茯苓却仿佛变脸一般,一开始的瑟缩和惴恐不安转眼消失不见,抬起头竟是一脸的忿恨,她有些怨毒的目光直直看向沈眉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口气,“小主!小主,奴婢替你毁灭证据,可你却狠心弃奴婢于死地,奴婢又何必再忠心于小主。”
她眼神一转,看向皇上,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手脚并用地跪爬向前,重重磕了一个头,声泪俱下:“皇上,皇上!”
“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欺瞒皇上了, 小主,小主她其实根本就没有身孕!”
沈眉庄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脚下一趔趄,险些跌下去。
茯苓继续控诉着她的罪行,字字诛心:“这些衣服也不是奴婢偷窃的,而是小主前两天信期到了,弄污了衣裤,让奴婢去丢弃的,这些衣裤就是铁证啊!求皇上做主啊!”
沈眉庄只觉眼前一黑,气得竟是两眼一翻,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往旁边倒下,幸被在身侧的甄嬛紧紧扶住,“姐姐!姐姐!”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在场的人神色各异。干系重大,皇后一时没有发话,皇上微低着眼似乎在思考此话的真实性。
沈眉庄缓了口气,知道再不辩解便晚了,她指向茯苓,恳切的眼神望向皇上,希望皇上能为她做主,只是她实在气急攻心,说出的话也是颤巍巍的:“皇上,她、她污蔑臣妾!”
“惠贵人受惊,去请太医来。”胤禛却并不看她,只让人叫太医来,是要验她。
沈眉庄心里一寒,见苏培盛领命刚要退下,她忙出言请求:“苏公公,请为我去请护胎的刘太医吧,只是不知道今日是不是他当值。”
唉,真是糊涂,惠贵人怎么就看不明白呢,这当口还要往皇上的疑心上撞。苏培盛心底暗叹一声,他也只能回道:“回小主的话,今日并不是刘太医当值。”
“不在也无妨,去请太医院右院判李庆来。”胤禛道。
沈眉庄眼下心里惊俱,她信不过旁人,生怕来的又是要算计她,她急急开口:“皇上,可是嫔妾的胎一直都是刘太医看护的……”
她这话一说,倒像是心虚不已,更惹旁人疑心。胤禛心里对她已是怀疑到了极点,他看了眼她,眼中早没了温情,加重了语气打断她还未说出口的话:“无妨,都一样是太医。”
沈眉庄一颗心顿时坠入谷底,他看过来的眼神是那么冷淡,映射着浓重的猜疑,为什么?那双眼,方才殿中还那样温柔。
她张了张嘴,一时什么也说不出,被算计的茫然、愤怒、不安好像通通感受不到了,她只觉心口猛然刺痛起来,一下一下,激得她发昏。
甄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想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阴谋,众人的见证、背叛的茯苓、沾血的衣裤、被指认的罪名还有恰巧不在的太医,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第24章 假孕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折磨,一点点噬咬着沈眉庄的心。偌大的殿中无一人言语,寂静异常,一刻前还历历在目的温情仿佛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夜深了,冷月的银辉透过窗棂洒进,偶有夏风裹挟花香扫过殿中,带来几许蝉虫的嗡声。苏培盛与李庆终于来了,一方帕子轻轻覆在洁白的皓腕上,随着指腹或重或轻的按动,沈眉庄的心也绷成了一根细弦。
老成的太医不敢马虎,他反复按压感受,却始终没能摸到该有的脉象。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殿中的气氛沉重得快要化为实质,盛暑天气,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收了手,望了眼静坐于前的皇帝,帝王的威压沉沉而下令人不敢直视,他跪了下来,颤颤巍巍禀报:“皇上皇后恕罪,惠贵人,她、她这并未有喜啊,微臣把脉并无察觉任何胎像。”
沈眉庄浑身一震,起身惊声叫了起来:“这不可能!好好的胎像怎么就突然没有了!”
转动碧玺珠串的手微顿,皇帝的神色似乎并无波动。
他掀起眼皮瞧了眼她失态的模样,说不出的冷漠:“再请一次。”
李庆伏地惶恐道:“皇上,微臣不擅妇产医科,技艺不精,不若请妇产医科圣手江诚太医来,方更稳妥些。”
“苏培盛,叫他来。”
沈眉庄跌坐回椅上,一种如蛆附骨的恐慌慢慢爬上她,她不知道等待她的究竟是什么,旦夕之危像高悬于头顶的一把尖刀,而终于也像预示般,在颤巍中狠狠刺向她。
江诚确诊她假孕,他亲手写下的助孕方子变成了他口中推迟月信的方子,藏于妆台底的药方凭空消失,死无对证,她举荐的同乡太医刘畚人去楼空,早已逃得不知所踪。
桩桩件件,无形的黑手在背后推动,一切都是算计好的,她辨无可辨。
跪在地上,她声嘶力竭喊着冤枉,泪水夺眶而出,她乞求皇上为她查明真相,而她爱着的高高在上的帝王,投射而来厌恶的眼神像是最锋利的箭轻而易举刺破了她的心。
看着捂住嘴低声哭泣的她,皇帝心中只觉厌烦,她这样的人何能配得上他之前的宠爱。愈来愈冷凝的眼神轻视地打量着她,骤然一寒,视线定在她发间的一抹亮色上,他心中的厌恶瞬时到了极点,霍然起身走向她,干脆利落地拔出了太后赏她的发簪。
沈眉庄惊恐抬眼看他,不敢置信。
盘起的青丝瞬间散落而下,凌乱地覆在失了颜色的面颊,形同冷宫的疯妇。她也在这样羞辱的动作下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向后倒去,傲骨不折的菊花也终跌在地上,心如死灰。
她听着他冷冷念着她的“罪行”,被他说不堪,她张张口无声说着没有,眼睛失了光彩,任泪水控制不住地落下。
嬛儿为她求情,险些被连累,她找回一丝理智,强拉住嬛儿的手让她稳下,只求她能自保。
“贵人沈氏,言行无状,褫夺封号,降为答应,幽禁闲月阁无朕允许不许任何人探视!”
而她也绝望闭上眼,迎接她的结局。
宫门被紧紧闭上,御前侍卫将所有的口子团团围住,势必不能让有关沈答应的任一东西进出。
闲月阁转眼空荡荡地只剩她一人,今晚的月色也太凉了些吧,沈眉庄望着窗棂发呆,恍惚地想着好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