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从私心来讲,她宁愿相信是她五哥,也不愿相信是她八哥。
尽管还是不知道那个真凶到底是谁,但萧衍心里已经好受了不少,连神色都缓和了许多,不再是那副难受与受伤的模样。
颜清悦见状,也稍放心了些,抬手抚平她的眉头,柔声细语地询问道:“晚些小九就要出发了,现在先用点午膳,休息一会可好?”
萧衍摇着头拒绝道:“可是我现在没有胃口,也不觉着累。”
“可小九这两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要养足精神才更好应对各种事情,不是吗?”颜清悦吻了一下她的嘴角,温声软语地劝道。
萧衍不好一再拒绝颜清悦,只得妥协般地点头答应了。
正逢午时,午膳准备得倒是很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人将饭菜送来了,但都是些简单的小菜,仅有一点少得可怜的油星。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能有得吃就不错了,等到秋日过去,冬季来临之时,本就不多的粮草定是更加紧张,到那个时候怕是连一日三餐都十分困难。
所以她不仅要救回萧承德,还要尽快让他痊愈,好早点夺回庭州,赶走蛮夷。
这么想着,萧衍就像完成任务一办,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了自己那份,着急又乖巧地钻进了被褥里,尽管毫无睡意,但还是闭上了眼睛。
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颜清悦甚至都没反应过来,帐篷里就只剩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山包了。
她先是笑了笑,而后又无声地叹了口气,随便寻了一本书屈膝坐在了萧衍身旁,一边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一边静静地翻看着手上的书。
直至身畔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才停了下来,小心拉下被褥露出那张英气逼人的小脸,安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手中的书也渐渐地合上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萧衍半梦半醒地睡了不知道多久,直至有士兵来禀告一切准备妥当,可以出发了,颜清悦才唤醒了她,替她简单地收拾了一番,又叮嘱她要小心一点,而后才让她随着温恒他们离开了。
行军的速度非常快,隔着一段距离萧衍都能感受到闻吕的急切,而她则是骑马跟在押送萧乐成的士兵身旁,看着那个浑身是伤的人,悄然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众人到达约定的地点时,已经有数千蛮夷在那等着了,远远就能看见最前方跪着一个人,身上还绑着粗重的麻绳,衣袍上四处都是深红的颜色,垂着头在那也看不清五官。
闻吕自然知道那是谁,难忍怒意地赶马停在了距蛮夷不远不近的地方,大声喊着:“人我已经带来了,快将我家王爷放了。”
话音未落,士兵就连押带推得将萧乐成带至了闻吕身旁,强迫着他抬起头,示意给蛮夷看。
萧乐成的舅公看见外甥的模样,也是十分愤怒又着急,沉声吩咐着一旁的士兵压着萧承德前去换人。
两方都是剑拔弩张的模样,只要对方有个异样的一举一动,他们就会立马冲上去。
互相交换俘虏的时候,萧乐成看着离自己仅有几步之远的萧承德,啧啧感叹道:“二哥也真是命大,居然坚持了这么久都没事。”
“萧乐成。”萧承德的声音很低,听着就知道是受了重伤,说话都有些勉强和费力,但周身散发的压迫感并没有减少分毫,“你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对本王做的一切,本王迟早会讨要回来。”
“是吗?”萧乐成极为怪异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二哥,弟弟这条命并不值钱,但二哥就不一样了,你觉得他们当真会这么轻易就放你回去吗?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刚从蛮夷手中接过萧承德的士兵心里一紧,也顾不得什么礼数军制,一把抱起自家将军,撒开了腿就往西南军的方向跑,一边大喊道:“闻大人小心,有埋伏!”
这声刚落,四周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和脚步声,西南军顿时紧张起来,闻吕更是急忙命人去护住萧承德。
反观另一侧的萧乐成瞧着就轻松多了,脸上还带着得意又解气的笑容,只是这份得意并没有维持多久,他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声喊着他的名讳,声音听起来也极其愤怒。
他随着这声转头看去,就瞧见在一片混乱中,两支箭一前一后的直冲他而来,带着令人心惊的速度与破风声,他和一旁负责保护他的士兵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两支箭就贯穿了他的脖子和心脏。
他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又不甘心地望着远处还维持着放箭姿势的萧衍和温恒,耳畔还回荡着那略显稚嫩却满是愤怒的声音:“萧乐成,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杀你吗?”
是,他的确有持无恐地以为萧衍不敢杀他,有了蛮夷的保护后,他更是觉得萧衍无法杀他,却没有料到往常狩猎时,连一只兔子都抓不住的小废物,居然能在如此混乱之中直取他的首级。
鲜血奔涌而出,染红了一大片土地,萧乐成的身子随着惯性向后直直地倒在血泊之中,那不愿闭上的双眸间瞳仁逐渐涣散着。
他死前想的最后一件事,并不是还没来得及给母国报仇,也不是当初就应该直接杀了萧承德,而是他们不愧是亲兄弟,一个赛一个地会伪装,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兔子,逼急了不只是会咬人,还会要命。
萧衍就那么站在那,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呆滞,举着弓的手还在微微颤抖着,心里说不上是难过亦或是旁的,只是做这件事比她预想得要更难一些。
她杀萧乐成,并不是因为他是害死伍洋的间接凶手,也不是因为他嚣张的态度和欺骗了她,仅仅是因为他叛国。
不管他有多少理由,谋害兄弟、通敌叛国的人,按照北魏律法都应判处死刑,而放他回蛮夷那,要想再抓住他估计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与其就这么放跑他,不如她亲自做这件事情。
但同样的,她这也算是沦为了和萧和畅他们一样的人,她的手也不再干净了,上面沾着她皇兄的血……
“王爷,王爷。”温恒见她还在出神,担心又着急地唤道,“我等该撤退了,再晚些怕是走不掉了。”
萧衍这才回过神来,神情有几分恍惚地环视了周围一圈,又远远地看了一眼还躺在原处的萧乐成,才收回目光,双腿用力的一夹马肚,随着保护她的士兵们往包围圈外跑。
西南军与萧衍所带领的那群精兵,被埋伏他们的蛮夷冲散,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撤离。
后面的蛮夷一路穷追不舍,直逼得他们不得不再次分开,由一名或几名熟悉地形的西南军士兵带领着,在树林中穿梭。
他们一面要躲着纷飞的箭矢,一面还要注意着马儿不要被地上的藤蔓等物绊倒,这样对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很快众人都开始疲惫起来,躲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这样下去其实并不是办法,但他们人数不够,也无法反击,只能勉强坚持着。
而之所以会造成眼下这个局面,是因为他们完全没有料到蛮夷会不遵守不杀来使的约定,所以才没有带更多的人前来。
萧衍心底对蛮夷的厌恶又多了几分,她看着身旁已中了数箭的士兵们,紧了紧手中的马绳,沉声吩咐其他人往军营的方向逃,而她则带着温恒从相反的方向绕回去。
众人自然是不依的,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将领只身涉险,更别说其中一位还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本王是尔等的统帅,难道尔等想违抗军令不成?!”萧衍呵斥一声,赶马至领路那人的身旁,扬着马鞭用力一挥,抽在了他身下那匹马的屁股上。
受到惊吓的马儿瞬间跑得更快了,一下就将其他人甩在身后一大截,萧衍也借机叫上温恒往另一方跑,全然不顾旁人的呼喊声,很快便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那群蛮夷见状立即跟上了萧衍,仅分出一小队去追击其他人,手中的箭也放得愈发频繁。
尽管两人已经足够小心,可背上还是中了好几支箭,伤口随着马儿的颠簸撕裂,疼得萧衍连握住马绳都十分困难。
她强忍着痛意,又不敢回头或是停下,只能逼着马儿奋力地跑,好不容易才甩开了那群蛮夷,而她整个后背早已被鲜血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