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眼底飞速地划过了什么，又极快得恢复如常，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慢慢消失了，声音也低了不少：“笙儿，我不想再看见二哥出什么事了，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救二哥的。”

她顿了顿，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继续道：“我当真没事的，笙儿不必担心我。”

颜清悦凝视着那双不再那么澄澈的眸子，轻抚着她的发顶，低叹道：“小九，你不要勉强自己，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至少小九还有我呢。”

萧衍垂下眼脸不敢直视颜清悦的眼睛，摇着头说：“不勉强的，救回二哥就是我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那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的声音，使得颜清悦缓缓松开了手，像是默许了一样，只柔声对她说：“那小九去吧，我在这里等小九回来。”

萧衍“嗯”了一声，好似怕自己再呆下去就会忍不住什么了，步履匆忙地转身离开了。

她在士兵的指引下到了关押萧乐成的帐篷前，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攥成拳，又慢慢松开，这么反复了好几次才掀开帘帐独自走了进去。

帐篷里的萧乐成被铁链锁在一角，身上四处都是血迹，脸上也满是大小不一的伤口，很显然已经被严刑拷打了许久。

他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见来人是萧衍后，伤痕累累的面容突然挂上了阴冷的笑容，仰起头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听闻小九的侍从殒命了，真是可惜了……”

他瞧着萧衍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才惊觉自己说错话一般，毫无歉意地说着抱歉的话：“哎，瞧七哥这破嘴，一时嘴快就说错话了，抱歉啊小九，节哀顺变。”

萧衍忍无可忍地揪起萧乐成的衣领，咬牙切齿得怒声道：“萧乐成，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

“哟，是吗？本王好怕啊。”萧乐成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可又立马讥笑道，“小九不是还要拿本王去换二哥吗？若本王出了什么事，小九永远都别想找到二哥了。”

萧衍的眼神冷得吓人，恨不得将这个有持无恐的渣滓千刀万剐，但她眼下的确不能杀他，原因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所以她只能强忍下心中的怒意，放开了被她抓得发皱的衣领。

萧乐成见状，面上讥嘲的笑容更甚，说话也愈发的放肆：“被本王说中了？呵，小九可真是纯善啊，二哥曾经那么待你，你居然还愿意来救他。”

萧衍紧咬着牙关，好不容易才忍耐住想要揍他的冲动，冷声道：“齐王，激怒本王对你而言有何好处？就算本王不能杀你，但本王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萧乐成想了想，颔首笑道：“的确没什么好处，但本王就喜欢这样，小九又能拿本王如何？”

“萧，乐，成。”这几个字几乎是从萧衍的牙缝里挤出来的，而她垂在两侧的手更是死死地攥住了，盯着萧乐成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本王没功夫在这陪你闲聊，若你无话同本王说，本王就不奉陪了。”

萧乐成仰着头有些累了，扭动脖子的时候顺带朝帘帐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好整以暇地说：“小九请便，左右着急的也不是本王。”

“你！”萧衍终于忍不住一拳砸在了那张欠揍的脸上，力气大得萧乐成的脸都偏向了一侧，嘴角更是溢出了不少血。

“萧乐成，本王没心思陪你兜圈子，你为何要放蛮夷入城，又为何要害二哥被俘，还有为何你会安然无恙地待在蛮夷的军营中？你若是不从实招来，本王当真会对你不客气的。”萧衍怒气冲冲地说完，见他张口又要拿交换萧承德说事，立即打断他道，“你莫要想着抓住了本王的软肋，本王就不敢把你怎么样，就算不能用你同蛮夷换回二哥也无事，本王抢都会将人抢回来，而你，就下去陪本王的弟兄罢。”

萧乐成眼底显然有几分意外与惊慌，但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声音听着倒也没有什么异常：“小九，这么幼稚的威胁可吓唬不了本王，就算本王当真做了什么事，想要处置本王也得将本王带回京由父皇决断，还轮不到你。”

“是吗？那齐王在害怕什么？”萧衍在他面前蹲下，两指用力地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勾起一个颇为瘆人的笑容道，“因为齐王心里清楚，本王不是在同你说笑，对吧？”

不等萧乐成回答，她又继续说道：“齐王应当听过‘天高皇帝远’这句话，此处已不是北魏的地界，就算齐王当真出了什么意外，也无人会得知真相，而父皇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所以哪怕本王将你扔到山沟里喂狼，回京后本王也可以禀告父皇，你是被蛮夷害死的，兴许还能换得一个‘为国捐躯’的好名声。”萧衍笑眯眯地盯着他，那笑容怎么看都十分恶劣，“齐王觉得，本王这个想法如何？你可还喜欢？”

萧乐成心里其实知道萧衍并不是在同自己说笑，但还是嘴硬道：“小九觉得仅凭你的三言两语，本王就会被吓到吗？”说着他还朝萧衍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就凭这种小手段，还想从本王这套出话来？呸。”

萧衍抬起手擦掉脸上的脏污，也并不恼，反而笑得更深，像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般，寒声道：“齐王大可以试试，看本王是不是在同你说笑。”

她缓缓地把手上的唾沫擦在了萧乐成的肩上，慢吞吞地说：“不过齐王可只有一次机会，毕竟命只有一条，也仅够你试一次。”

“作为兄弟，本王还是好心劝你一句，为了那所谓的秘密而丢了小命可不值当，七哥还是三思。”

那表情仿佛地狱里逃出的恶鬼，阴森可怖，吓得萧乐成整个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盯着萧衍一时间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萧衍倒是不着急，也知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干脆盘腿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等着他开口，看起来居然还有几分悠闲的意味，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久，萧乐成终是在这种难耐的氛围中败下阵来，低声道：“若本王说了，小九就会放过本王吗？”

萧衍“嗯”了一声，示意他可以说了。

萧乐成眸间含着深深的恨意，没有先说出实情，而是咬牙切齿地说：“就算北魏因此亡国了，那也是父皇活该。”

萧衍闻言皱起了眉头，警告般地唤道：“齐王。”

萧乐成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有几分落寞之色，声音也跟低了些：“原因其实很简单，本王的母妃是前燕公主，为了燕魏两国停止交战而和亲来魏，可最后……还是被萧承德的舅公带兵灭国，而带兵攻打庭州的蛮夷将领是本王的舅公，他原是前燕的皇子，最终却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境地。”

他停了数息，那些落寞尽数被更深的恨意取代，“所以本王要这两舅甥，还有整个北魏都给我大燕陪葬！”

加班到现在，抱歉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只是可惜了，本王的目的被萧承德发现了，这才不得不提早将蛮夷放入城。”萧乐成微微摇了摇头，看向萧衍的目光复杂不已，“本以为抓住了萧承德，本王依旧可以达成目的，却又被你给生擒了。”

萧衍拢眉没有说话，心里却掀起了惊天骇浪。

尽管这段时日她已然明白，在国事上她父皇并不像她所见的那般，但完全没有想过她父皇会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且在吏部的记载上，当年燕魏两国的战事并非萧乐成所说的那样。

她相信他表现出来的恨意并不是装的，那只会是吏部的官员在记载时隐瞒了实情，这一点倒也不让人感到意外，毕竟所谓的真相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只是明白和接受完全是两件事情，忽然间发现身边认识那么久的人并不是自己心中那样，不管换做是谁，怕是一时都难以接受。

萧乐成见萧衍的反应同自己当年如出一辙，突然就笑了，“是不是很意外？没想到父皇居然是这样的人，对吧？”

没等萧衍回答，他又自顾自地说：“本王也很意外，那段时日本王上朝时，都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杀了父皇，可是本王不能，本王只能隐忍着恨意等待时机，好在这么多年终于被本王给等到了。”

“这一点本王还要感谢小九，若不是小九要成婚了，本王怕是不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个机会。”他“啧啧”了两声，嘲讽地笑道，“不过萧承德也真是痴情啊，居然为了让颜清悦回心转意，不管不顾得就从庭州带着闻吕赶回了京都，若非如此，他怕是也不会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萧衍眉心皱得更紧，冷声问道：“齐王，有关本王遇刺一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九觉得本王应该知道什么？”萧乐成笑着不答反问道。

萧衍瞧着他脸上的得意之色，声含不悦得再次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萧乐成没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耸了耸肩，看着强忍着怒气的萧衍笑得十分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