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之前谭母见识了游东君的道法,已经信了六分。如今她见到游东君所指引的方向,便信了个十成十。
只因为游东君所指,便是谭千帆的寝居,而谭母从未提及,谭千帆所住的位置。
谭母忙道:“那是我儿所住的地方。小道士,可是邪祟就在那里?”
游东君摇头,并未肯定。
谭母将几人带到谭千帆的寝居,她命人打开屋子。小厮忙道:“公子他……还在里面……”
谭母本就对祛除邪祟一事,心急如焚。如今谭母看游东君除妖有了眉目,恨不得立即让游东君将妖怪捉住,还谭千帆一个公道。也好向众人证明,克妻之事,纯属子虚乌有,只是妖怪作祟,才使得结亲的闺秀们,遭遇意外。
谭母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千帆在屋内又如何,速速将屋门打开,让小道士瞧看,别误了正事!”
小厮闻言,忙去推开房门。
谭千帆刚从小巷回来,他和欢娘厮混了一整晚,酣畅淋漓之间,才能忘记那些琐碎的谣言。谭千帆倒在床上,本欲好好休息。谁料屋外传来乱糟糟的声音,谭千帆还未发怒,紧接着便听到房门打开的声响。
谭千帆身上疲惫,未曾沐浴更衣,便草草地睡去。他只穿里衣,衣裳松垮,露出了精壮的胸膛,其上是斑驳的点点红痕,瞧着令人面红耳赤。
女儿家的,哪里见过这般艳丽的场面。
顾潇潇见状,顿时惊叫出声。
宝扇轻呼一声,面颊绯红艳丽,她慌不择路,只想着不去瞧这些不堪的画面,身子一软,便躲进了游东君的怀里。
274. 世界十一(十五) 玄幻文中自愿嫁给妖……
见到谭千帆衣衫凌乱的模样, 游东君目光微冷,他半拥着宝扇转过身去。游东君扬起宽袖,遮挡住宝扇的视线。
谭母面上一红, 开口骂了谭千帆几句:“你这般像什么样子?”
谭千帆神态慵懒, 他随意地抽回放在床头的腰带,将敞开的里衣系紧,声音散漫:“就寝之时, 当然要褪下衣裳, 难不成要和衣而睡?此事,要怪也得怪在娘你的身上。我正在屋中安睡,你突然带着一群人闯入,将孩儿吓了一跳。娘亲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怪罪孩儿失礼,实在是好没有道理。”
谭母素来知道,谭千帆擅长巧言善辩, 顿时没好气道:“这都什么时辰,小厮只道你在屋内,哪个知道你还躺在软榻上酣睡。罢了罢了,你快些收拾妥当, 小道士有话要问你。”
谭母将几人引到门外,又是让丫鬟奉上香茶点心,又是因为刚才的失礼举动,向几人致歉。
游东君本就对谭千帆这般的纨绔子弟, 印象不佳, 此时心中的不喜更是多上几分。但游东君此次前来,是为查清克妻一事,是否因为邪祟做怪。而且, 依照刚才罗盘之上,铜针的转动,也可看出,谭家宅院中定然是沾染了邪祟。因此,游东君面色如常,只道无妨。
顾潇潇小声嘟哝了句:“谭家公子,瞧着相貌堂堂,却是个混不吝的,连着那张俊俏的脸蛋,都大打折扣了。”
顾潇潇像是想到什么,她缓步走到宝扇身旁,压低声音问道:“刚才,你可是瞧见了?”
宝扇乌黑的眼睫轻颤,水眸中满是懵懂无知:“瞧见了什么?”
顾潇潇不自在地转过身去,声音越发小了:“便是那谭公子,身上的痕迹……”
闻言,宝扇原本白嫩的耳垂,顿时鲜红如血,她垂下脑袋,声如蚊哼:“顾姑娘说什么呢,我哪里敢瞧看那些……”
顾潇潇轻嗤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她觉得,宝扇定然是看到了,不然哪里会羞怯地躲在游东君怀里。想起刚才两人的反应,顾潇潇又难免得意起来,她刚才虽然惊讶出声,但总体上还是中规中矩。而宝扇呢……连那一点外露的肌肤,都能让她大惊失色,脸颊发烫,不知如何是好。
顾潇潇想着,难怪是村女,行事扭捏。
因为刚才的失礼场面,在谭千帆穿戴整齐,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宝扇仍不敢直视谭千帆。宝扇轻移脚步,躲在了游东君身后。
谭千帆认出了游东君,毕竟能三番五次地驳了他的颜面的,只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士。谭千帆在看到躲在游东君身后,那一片轻盈雪白的衣角时,眼眸微微发亮,他三步并做两步,绕到游东君身后,果真看到了那张瓷白的娇怯脸蛋。
谭千帆轻扯唇角,笑道:“又见面了,丢帕子的美人。”
游东君凝着眉峰,周身的气息,顿时冷硬了许多。
谭母忙道:“不许无礼。这位宝扇姑娘,和顾姑娘,是小道士的同行好友。你定亲以来,屡次遭遇奇异之事,小道士此次前来,便是为了查明真相,也好让你摆脱坏名声,早日娶妻。”
谭千帆拢着浓眉,似乎不相信游东君的本领。但有谭母在面前,谭千帆做不出什么逾矩的事情,他只伸长双臂,朗声道:“小道士,你想怎么查看?”
游东君并不靠近谭千帆,他只将腰间的罗盘摸出,两眸盯着铜针。只见铜针细微颤动,若非目光如炬,怕是很难发现其中的细小差别。
游东君淡声道:“邪祟便在你身上。”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尤其是谭母,她额头泛起冷汗,担忧地看着谭千帆。谭千帆却是面色如常,他出声询问道:“既然是邪祟,小道士可能看出是妖是鬼?”
虽然谭千帆这般询问,但心中却不认为游东君可以回答出来。谭千帆不了解道法,但却有许多江湖术士,想要来他这里哄骗银钱。道士若是想要讨喜,便说谭千帆天庭饱满,定然会子孙满堂,是个富贵命。道士想要谋财,那定然要杜撰出来许多稀奇古怪之事,声称他会遇到邪祟,除非拿钱消灾。如若不然,轻则受伤,重则丧命。谭千帆若是仔细追问,该如何消灾,便正落入道士的下怀。
不出个上百两银子,便不能将邪祟除去。
谭千帆冷眼瞧着,游东君要如何回答,是含含糊糊,还是说些云里雾里的话语。只是,不管是哪一种,谭千帆都决心要当着众人,来戳穿游东君。
谁让这个小道士冷着一张脸,将宝扇护在身后,仿佛他谭千帆是什么腌臜物件,不能靠近一般。
但游东君只是将罗盘抬起,他直视着谭千帆,那双乌黑的瞳孔中平静如水。
游东君声音淡淡:“非妖,是鬼。”
游东君话音刚落,周围便是一片寂静。宝扇身子发颤,下意识地捉住游东君道袍的一角,这才勉强觉得心中安稳。
谭千帆面上轻松的表情,尽数散去,他敛起眉峰,声音中夹杂着怒火:“休要胡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鬼?”
谭母声音急切,应和道:“谭家专门有一处宅院,是单独辟出来供奉先祖和各路神仙的。这宅院修建之时,也是经过几个道士察看,确定是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这才定下。如今,怎么又招惹了鬼呢?”
见谭千帆不相信游东君所说,谭母虽然态度温和,但字里行间,与谭千帆并无二样。宝扇心中急切,她黛眉拢起,不想让游东君沦落为众人眼中的骗子。宝扇从游东君的身后,露出半边身子,她声音怯怯地说道:“道长不会出错的,你们合该相信他的。”
游东君瞥她一眼,正对上宝扇水意盈盈的美眸。游东君心中一跳,神色如常地转过身去,他向来不搞什么高深莫测。游东君直言道:“是一只相思鬼。此鬼并非是谭家宅院中生出的,而是谭公子在家门外沾染。谭家供奉神仙的香火昌盛,这鬼的气味,原本在谭公子进入谭家之前,便已经消散。只是相思鬼执念颇深,宁愿折损魂魄之力,也要在谭公子身上留下痕迹。”
因此,罗盘的铜针,才只有细微的转动。
谭千帆喃喃自语道:“相思鬼,何处来的相思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