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1 / 1)

银花越想,心中越发懊恼。

直到宫门人都散尽,身后有天子驻足都未发现。

银花转身一瞧,才发现了褚伯玉的身影。她身子发颤,连忙俯身行礼道:“陛下”

刚才银花的自言自语,已经被褚伯玉听入耳中。他浓眉拢起,询问道:“你是……”

银花连忙回道:“奴婢在太后娘娘殿外伺候,名唤银花。”

褚伯玉轻应了声,显然是不甚在意,他抬头望着银花:“你刚才所说,宝扇无人探望,是为何意。”

今日是宫女们和家人会面的日子,褚伯玉早已经清楚。在褚伯玉眼中,宝扇虽然被家人送进宫中,做了教坊司的舞姬。但宝扇那般柔软良善的性子,定然是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最不济的,宝扇也该有个疼爱她的亲戚,将她如珠似玉地呵护着,才能养的宝扇这般性子柔弱,不谙世事。

可方才,褚伯玉听银花所言,无人探望宝扇,心中便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银花初时不愿意说,她只以为是自言自语的抱怨声音,惹怒了褚伯玉,才使的褚伯玉不仅要惩戒她,还要责罚宝扇。但褚伯玉看出了银花的顾忌,轻声说道他并没有惩戒的意思。银花犹豫片刻,才将事情如实说出。

银花不仅把将宝扇送进皇宫的亲戚,描述成恶贯满盈的人物,还将当时只有几岁的宝扇,说的凄惨无比,宛如地里长出来的小白菜,让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纵使如此,宝扇进了皇宫,也从未欺负过别人,她心底善良,待人和善。却被唐秀女诬陷清白,即使唐秀女已经被赶回家中,银花仍旧忿忿不平。

褚伯玉眉心紧拢,待听罢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便扬起手,让银花离开。

宝扇幼时的境况如此,褚伯玉确实没有料想到。她美貌柔弱,宛如满是淤泥的池塘中,生长出来的不染尘土的洁白莲花。香远益清,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但褚伯玉的心中,却生出一丝恐慌,他突然不想要宝扇这般美好纯粹。毕竟,褚伯玉性子温吞而懦弱,除了一个帝王的身份,他好似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宝扇不同,她身份卑微,却擅长舞技,性子柔弱,却从未因为旁人欺凌过自己,而变得心思狠毒。

褚伯玉觉得,他仿佛要抓不住宝扇。

褚伯玉闭上眼睑,直到胡思乱想、隐隐暴躁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褚伯玉才睁开眼睛,他抚上胸口,那里刚才还在躁动不安地跳动着,甚至冒出了许多可怕的念头诸如,将宝扇禁锢在金笼里。褚伯玉是帝王,他可以命令天下手艺最精湛的能工巧匠,用金银珠宝,为宝扇建造一个笼子。足够人坐下,却不能够站立起来。如此,宝扇便只能待在笼子里面,怯怯地等待着褚伯玉下朝时,给她带来食物和清水。

到时,宝扇便离不开他。

无论这只雀鸟羽毛多么昳丽,歌喉如何美妙,都只能盘旋在褚伯玉的掌心中。

这种疯狂的念头,让褚伯玉心惊胆战。但将宝扇锁在笼子里的美妙,又让褚伯玉觉得甚好。最终,天人交战之下,还是善念占据了上风。

褚伯玉俯身叮嘱内侍几句,内侍闻言,心中感到惊讶,但面上平静,依照褚伯玉的吩咐,去安排众多事宜。

……

宝扇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宫女,黛眉蹙起,瓷白的脸蛋上,尽是疑惑之色。她伸出葱白如玉的手指,指了指自己,柔声问道:“你是说,我家人来寻我,就在宫门处?”

那宫女连连点头。

宝扇看着院中夜色,只道:“但宫门此时,不该上钥了吗。”

宫女脸上一慌,连忙解释道:“因为有些宫女的家人,是在外城,赶来需要耗费许多时辰。因此今年特意恩典,宫门到午时才关闭。”

骗人。

宝扇心中暗道,这宫女说话的神色犹豫,且言语中错漏百出。宝扇仔细思索,宫女特意将此等话语,告诉自己,明显是想要将自己引去宫门。

转瞬间,宝扇心中已经百转千回,浮现出了许多算计。但她并没有打算拒绝,毕竟知己知彼才能破计。于是,宝扇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她脸上浮现出欢喜,柔声道:“竟当真有人来看我。”

宝扇转身,叮嘱同院的宫女,给银花留下一句话,只说她家亲戚探望,怕是会晚些回来,要银花不必等她。

说罢,宝扇便随着带话的宫女离开。

247. 世界十(十八) 宫廷文里心比天高的教……

黑夜中的朱红宫门, 更显得肃穆庄严。此时宫门前已没有了会面的宫女,连寻常守护宫门的侍卫,都不见了踪影。引路的宫女将宝扇带到此处, 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宝扇心中思虑万千, 面上却做出一副纯然模样。她美眸微转, 似乎在寻觅着来探望她的“家人”。

细密的金丝线,被埋在锦袍中,在一片漆黑中越发显眼。褚伯玉身穿便服, 袖口系上绑带,胳膊的轮廓被紧身衣袍勾勒出来。褚伯玉手提一盏宫灯, 缓缓踱步走到宝扇面前。橘黄烛火,仿佛在宝扇的脸颊, 打上一层单薄的蜜蜡, 越发衬得其模样柔美。

宝扇纤长柔软的眼睫轻轻颤动, 柔声说道:“陛下……为何会来到此处?”

褚伯玉走到宝扇身旁,声音温和:“不是命宫女告诉了你, 朕来探望于你?”

宝扇面露讶然, 不禁问出了口:“陛下便是那宫女口中所说, 奴婢的亲人?”

褚伯玉颔首,他语气自然道:“你不是说过,自从入宫起,便打上了朕的烙印。你既然是朕的人, 那朕自然算得上你的亲人, 也理所应当,可以探望于你。”

宝扇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她再抬起头时,美眸中已经是盈满水光, 似乎是要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临到嘴边,便化做一句:“陛下……”

看到美人因为自己的准备,而泪眼盈盈,饶是帝王,也不禁多了几分动容。

有美人如斯,又能体会自己的好意,且美人的忧愁欢喜,都因为自己而牵动,哪个男子能不志得意满,对美人越发爱怜不止。

见状,褚伯玉右手提灯,左手挽住宝扇的手,只道:“听闻京城今日有烟火,不如你我同去。”

宝扇自然柔声称是。只是宝扇刚将柔荑,递到褚伯玉手中,却突然想起一事,不由得蹙起黛眉,语带忧愁:“奴婢同陛下离去,不知归来的时辰几何。但与奴婢同住的好友,见奴婢久未回去,恐会放心不下奴婢。陛下”

宝扇扬起姣好的脸蛋,怯怯地看着褚伯玉:“奴婢可否托人,给好友银花送去几句话,也好不让她寝食难安,长久等候。”

褚伯玉轻声应下。

对着传话之人,宝扇又是一番叮嘱,言语之中,皆是告诉银花,她和陛下同行,不必忧心于她。想来银花得知此事,便不会再牵挂宝扇安危。

宝扇和褚伯玉并肩而行,出宫的甬道宽阔悠长,抬起眼睛望去,遥远地看不到尽头。有褚伯玉同行,看守的侍卫自然不会阻拦。宝扇走出了那条甬道,转身向后望去。宝扇的眼前,仿佛浮现了她刚入皇宫时的场景,那时,她便是排在长长的队伍中间,领上一块玉牌,思虑着日后的去处。

景色依旧,但人却是今非昔比。

宝扇轻轻地转过身,水眸中一片平静,没有对于过去时光的丁点怀念那样卑微的过去,没有丝毫值得宝扇思念的。

宝扇顺其自然地靠近了褚伯玉,她面颊微白,因为是第一次出宫,宝扇的眼眸中满是对于京城的陌生和畏惧。她柔软的身子,贴在褚伯玉的手臂上,轻柔的声音中,带着颤意:“陛下,我们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