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1 / 1)

褚伯玉的心中,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其他人若是捡到墨玉,定然要候在帝王寝殿,等到褚伯玉回来。名为送狸猫,实则是为了觐见天子。哪里有人如同宝扇这般,将狸猫匆匆留下,便离去了,好似全然不在意狸猫的主子是谁。

教坊司内,宝扇正于乐娘面前,展示自行编写的舞曲。

只见宝扇身穿薄柿色衣裙,款式简单质朴,裙摆连一丝褶皱都无。宝扇在腰肢处,用系带挂着一条轻薄飘逸的雪青色薄纱。随着腰肢舞动,腿弯扬起,带动薄纱轻舞。近日更是多风的时节,微风,狂风,时不时地夹杂而来,使得宝扇腰肢处的薄纱变幻着形状姿态。

柔荑轻展,抚摸着薄纱。宝扇的身形飘逸,足尖轻盈,如同薄纱一般随风舞动。一曲舞罢,叫人仿佛忘记了,雪青薄纱是系在宝扇的腰肢上,倒是让人以为,是宝扇在薄纱的牵引下起舞。

其中身姿柔软,曼妙风情,自然是不必言说。

如此轻盈的舞蹈,再配合宝扇瓷白的脸颊,纤细柔弱的身形,让人恍惚中觉出,是风化形为美人,才得以翩翩起舞。

乐娘连声赞叹,忙追问道,宝扇可否为这舞曲起了名字。

宝扇解开腰肢间的雪青薄纱,额头上有细小圆润的汗珠,她吐息稍急,声音却仍旧柔软:“我不通文墨,只胡乱想了个名字,名为风动。”

风动,人动,更是令人心中所动。

乐娘本就因为宝扇性子柔怯,待她多有照顾。此时见到宝扇在舞技上多有进益,且编写出如此富有灵气的舞曲,更是欢喜。此舞曲虽然细节仍旧需要推敲,但若是经过精心打磨,未尝不会比拟绿腰。

经过乐娘和宝扇的多次练习,终于将这只《风动》在宴会上演奏出来。不同于绿腰的红花绿叶相衬,风动是由宝扇一人独舞。

宽阔的高台之上,只有宝扇一人。

她看着这偌大的高台,心中平静如水,在梦境之中,她双腿受伤,从此再不能上高台。最后一次跳舞,技艺生涩,勾引为重。

若是叫宝扇评价梦境,她便是对勾引褚伯玉的那一只舞,耿耿于怀。如此生涩的舞蹈,全然凭借美□□惑,难怪会让褚伯玉还能保持意识清醒,只留下一句不知真假的“许诺位分”。若是宝扇双腿康健,再行此举。褚伯玉事毕的反应,还是另外一说。

只长夜漫漫,那只宽阔的手掌,便不会从宝扇的腰肢挪开。纤细莹白的双腿,也会勾着褚伯玉的衣襟,让他松开不得。

曲声响起,宝扇轻弯腰肢。明月正好,皎洁如霜的月色,将宝扇柔美的脸蛋,变得朦胧模糊。微风吹起,薄纱飘逸,美人身形一动,随风而舞。

她仿佛被风牵引着,摆弄着腰肢,摇曳着裙摆,直看的人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中。

倘若没有在梦境,如何能得见如此姝丽颜色,仙人之姿。

褚伯玉看着高台上的身影,收拢了抚着酒樽的掌心。

240. 世界十(十一) 宫廷文里心比天高的教……

薄纱因风而起, 抚弄着宝扇单薄的脊背。轻纱的颜色,同宝扇身上的衣裙一般,是淡雅的梨花茭白。宝扇纤细的腰肢,被轻纱笼罩着,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 在拢着不盈一握的腰肢。

直到一曲钟了, 宝扇伸出素手, 解开腰肢上的薄纱。她好似随意一般,将绵软蓬松的薄纱, 松松垮垮地缠绕在霜色的皓腕处。

宝扇脚步轻移, 上前了两步,她轻俯腰肢, 柔声道:“唯愿陛下圣安。”

极其普通的恭贺言辞, 甚至有些俗气。但经过宝扇这般怯怯地道出, 褚伯玉的心中,竟泛起波澜。

褚伯玉抬起眼眸,只见宝扇细腰微弯,姿态恭敬,连悄悄抬眸的动作, 都未做出。褚伯玉将酒樽中的酒水, 一饮而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 表面上平静无比,但若是细听, 则是有些发颤。

“赏。”

闻言,宝扇身子微动,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动作。还是乐娘走上前去,拉着宝扇的柔荑, 向褚伯玉谢恩。

献舞结束,宝扇离开了人前。但宴会中,关于宝扇的议论声音,却并未停下。

有人面露醺意,身形微晃,显然是已经喝醉了。他伸出手掌,两掌合拢,围成一个纤细的圆圈,嘴里啧啧称奇道:“那方才的舞姬,腰肢有这么……细,我一只手掌便能将她握在怀里。听闻习舞者,身子柔韧,在床笫之间,也定然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罢。”

在他身边的,皆是男子,闻言都露出了然的笑意。唯有坐在轮椅上的恭王褚时,神色淡淡。他温声提醒道:“邓大夫还是慎言为好,那女子虽为舞姬,毕竟是陛下身边之人,岂容你我随口议论。”

邓大夫本就看不惯褚时温润如玉的假面,褚时身为淑妃之子,能安稳度日已经不易。依照邓大夫看来,褚时便该夹着尾巴,缩头缩脑地过活才是。但看着褚时面容俊朗,衣衫整洁,半点自惭形秽的卑微姿态都无,除了双腿有疾,褚时倒比他这个两朝大夫,还要引人瞩目。

邓大夫早已经摸清了褚伯玉的脾气,在他眼中,褚伯玉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倘若不是有钟太后坐镇朝堂,依褚伯玉温吞的性子,朝廷怕是早就乱了套了。因此,邓大夫并不担心,褚伯玉会因为一个舞姬,责备于他。

邓大夫冷眼看着褚时,面带讥讽:“我调笑又如何,舞姬生来便不是让人取乐的玩意儿吗?恭王是做缩头乌龟久了,便将自己的待人处事,搬到我头上来了。纵使我今日向陛下请旨,将那舞姬要到府上,又有何妨?”

说罢,邓大夫便不顾及身旁众人的阻挠,踉跄着走到正殿中央,拱手行礼道:“陛下。”

满殿寂静,只听得邓大夫的扬声请求。

“方才那只舞,只让臣魂牵梦绕,恐怕回到府中也是夜不能寐。臣请陛下,将那舞姬,赏赐给臣做妾室罢。”

众人皆知,邓大夫年岁不小,却是个好色之徒,闻言纷纷调侃起来。但褚伯玉没有应声,只目光沉沉地望着邓大夫。诸多臣子察觉异样,皆匆匆停止了调侃,脸上布满肃然之色。褚时眉眼舒展,他举起酒樽,轻酌了半口。扬起的宽袖,遮掩住褚时嘴角清浅的笑意。

邓大夫跪在冰凉的地面,却迟迟听不到褚伯玉唤他起来。酒意涌上脑袋,邓大夫口不择言道:“莫不是那舞姬方才献舞,也迷惑了陛下的心神。臣不会赏舞,只觉得那细腰,纤腿,若是好生把玩……”

众目睽睽之下,邓大夫竟然当众教导褚伯玉,如何狭玩舞姬。

有与邓大夫相识的臣子,恨不得冲上前去,捂住邓大夫的嘴巴。他们皆看出来,褚伯玉待那舞姬,不说喜欢,约莫总是有几分心思的。哪个男子,会喜欢旁人对自己心悦的女子,浮想联翩。

何况这是天子。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褚伯玉并没有动怒,他轻扬嘴角,瞧着是极欢喜的。

不等众臣松口气,便听到褚伯玉温声说道:“邓大夫如此精通狭弄之艺,不妨去南风楼,好生传授一番。”

几个侍卫得令,便将醉意醺然的邓大夫,带出皇宫,往南风楼去了。

众人还未从这变故中,回过神来。这会儿听到重新奏起的乐曲,才堪堪想到:南风楼?那不是蓄养小倌的风月之地吗,邓大夫去了那里,可是名声尽毁……

分明陛下没有动怒,脸上还露出笑意,却转身就将邓大夫,送去了南风楼,这着实让众人想不明白。

宴会结束,众人齐齐散开。

宫侍见褚时行动不便,想要上前搀扶,却撞上了褚时冰冷的目光,如同朔雪寒风,宫侍身子一凛,再看去时,褚时双眸噙着温意,轻声婉拒道:“轮椅笨重,我自己就可,不必劳烦你。”

说罢,褚时便双手转动轮子,动作缓慢,却条理不紊地从席位上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