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1 / 1)

宝扇离开后,沈云山坐在圆凳上,提起毛笔写字。但宝扇人已经离开,空气中仍旧残留着清浅的香气。而沈云山臀下的圆凳,便是宝扇刚才所坐。察觉至此,沈云山身子微僵,从圆凳上站起身。

他提笔写下了一个“静”字。

平心静气,莫要胡思乱想。

宝扇身子柔弱,前些日子因为淋雨,便躺在床榻上,一副好不可怜的模样。沈刘氏自然不敢让她做些重活,唯恐宝扇瘦弱的身子,又堪堪倒下。因此,沈刘氏只将一些轻省的活计,留给宝扇帮忙。

宝扇柔唇轻启,檀口中念着沈云山教导她的三字经。沈刘氏不懂念书应当声调和缓,沉稳有力,若是像宝扇这般声音缠绵,定然是要被夫子骂的。沈刘氏面上带着笑意,只觉得宝扇的声音,好似树上的黄鹂鸟儿,悦耳动听。

又想到,宝扇口中所念,是自己的儿子教导出的,沈刘氏脸上的笑容,越发深切了几分。

宝扇并非完全不识字,在爹娘尚在人世时,教导过她认字。只是被婶婶接走后,莫说识字,连平日里过活,都要受婶婶刁难。宝扇虽然认字,但也知道自己并非天资聪颖,能被沈云山夸赞一句奇才。且显露聪慧,虽然能得到沈云山一时的另眼相待。但依照沈云山的才华智慧,定然不会屈居在偏僻的村落中太久。他会去往更奢华富贵的郡县,见识到真正才华横溢的女子。到时,沈云山怕是再也不会想起,曾经一个小小女子显露出的聪明。

而且宝扇当真未读过几本书,时时装作聪慧,未免太过耗费精神,且极其容易被戳穿。初时聪慧,后来愚笨,只会让沈云山兴致淡淡。宝扇便要借此机会,彰显自己对沈云山的依赖和仰慕。上至天子,下至平民,对于满心满眼崇敬自己的女子,总会有所动容。但此种崇敬,总要有确切的地方。若是无论一个男子做出何种举动,都满心依赖,只会叫这男子心思膨胀,觉得自身了不得。对于仰慕他的女子,虽然会动容,但却不会用心。毕竟,轻易得到的物件,总会让人怀疑,此物件没有多少珍贵之处。

宝扇仰慕沈云山,信赖沈云山,一是因为沈云山是宝扇的至亲之人,又曾经在她被蒙骗时,拯救于她。二是沈云山才智过人,宝扇一个目不识丁的弱女子,自然对他崇敬。

宝扇来找沈云山时,他刚沐浴完毕,没有束发带,青丝半干,带着水汽的湿意。宝扇脚步微顿,似是觉得自己来的不巧,但她垂下眼睑,深知自己此时来,定然会撞到这副场景,毕竟庭院中的地面未干,仍旧留有水痕,而宝扇尚未沐浴,沈刘氏则是在临睡前才沐浴换衣。

“云山表哥,我,你……我改日再来罢。”

宝扇轻轻转身,脚还未踏出门槛,便听到清冷的声音传来。

“无妨。”

沈云山抓起发带,想要将青丝束起,毕竟蓬头垢面的见人,着实是不体面的。灯火微晃,越发衬得沈云山唇红齿白,刚沐浴后的他,身子舒展,少了一些平日里的疏离和紧绷。

既认了字,便要学会握笔写字。

可宝扇从未握过毛笔,沈云山几次纠正,姿势却仍旧不对。沈云山见不得这般的提笔姿态,便站到宝扇身后,轻轻俯身。他的掌心仍旧带着未干的水珠,便轻柔地覆在了宝扇的柔荑上面。明明是肌肤相亲,却让人生不出沈云山时故意为之的念头,只因若是如此想,便是亵渎了沈云山。

沈云山手指微动,扶着宝扇的玉指向上移去。他将那绵软的柔荑,尽数包裹在掌心,随着自己心意摆弄着姿势。好似那玉似的柔荑,成了他的玩物,无论他如何动作,那柔弱动人的美人,都不会反抗拒绝,只能任凭他作为。

“两指置于上,其下微弯,其余两指扶好。起笔,勾画,停笔。”

墨汁在宣纸上渲染出两个字。

宝扇。

毛笔被沈云山掌控着,此字便有沈云山的风骨。但持笔人是宝扇,字迹中又夹杂着女子特有的柔软。

“尚可。”

沈云山淡淡评价道,转身看向宝扇。沈云山这才发觉,两人之间竟然靠得如此相近,近得他连宝扇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如花似玉,美人佳容。

沈云山的身子,几乎覆着在宝扇的身上,两人之间,只有不足咫尺的距离。即使亲近如表哥表妹,也实在不该这般,唐突行事,不顾男子和女子之间的分寸。但宝扇恍惚未觉,因为第一次落笔写字,她瓷白的脸颊上,浮现绯红颜色,像是极其欢喜。宝扇微微转身,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眉眼轻弯,柔声中满是雀跃:“云山表哥,写成了!”

笑靥如花,不外如是。

沈云山恍惚明白,为何宝扇的婶婶周王氏,待她如此恶劣。宝扇生的这般柔弱,又无依无靠,让人生出掌控之心,觉得这般弱女子的命运,只能任人摆弄。逼迫的狠了,宝扇怕是也不敢抗拒,只能美眸轻阖,任凭其随意施为。

沈云山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共情那恶毒至极的周王氏。宝扇便是再柔弱可欺,也不是做出恶行的借口。

他抽身离开,青丝微扬,束发的发带不知道何时散开。那竹青发带,躺在宝扇白玉般的柔荑中。她站起身,轻声说道:“云山表哥,我来罢。”

沈云山本该拒绝,但他却鬼事神差地坐下。沈云山看着昏黄的烛光,或许是夜色已深,他周身劳累,这才没有出声拒绝宝扇。

宝扇手下轻柔,青丝在她柔荑中穿梭,很快,发带便系在了青丝上,

既不收紧,又不松垮。

宝扇又练了几个字,尽管她握笔姿态规整,但落笔后,墨迹总会浸成一团,或歪歪扭扭,或虚而无神。

但是,沈云山只远远地看着,不再亲自教导她,如何走势,落笔有形。

189. 世界八(十二) 种田文里心怀不轨的远……

沈云山本以为, 宝扇学习识字写字,并不能坚持许久时间,毕竟念书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甚至可以算得上乏味。但他未曾想到,宝扇性子虽软,倒是能忍耐无趣, 跟在他身后学了几日。

一盏油灯,放置在红木书桌中间。沈刘氏寻来了一只圆凳。沈云山便与宝扇, 分坐在书桌两侧。沈云山手持书卷,静心默读。念书疲乏时,沈云山会停下来,两只手指捏着紧绷的眉骨。沈云山微微侧身,便能瞧见宝扇身子挺直, 脖颈同纤细的腰肢,自成一条直线。宝扇谨记沈云山教导过的握笔姿势,只毛笔末端, 刚碰到宣纸,便变得软趴趴的,再也不受手掌的控制。

看着宣纸上模糊成一团的痕迹,宝扇黛眉紧蹙, 下意识地抬起眼眸看向沈云山。只是在触及到沈云山淡淡的神情时,宝扇的眉眼变得落寞。她抿紧唇瓣, 不明白云山表哥为何会不理会她。

是她太过蠢笨, 惹得云山表哥烦闷吗?

宝扇眼睫轻颤,握着毛笔的手掌微动,那根浸透了墨汁的毛笔,便堪堪落在了她的衣裙上。宝扇连忙站起身, 但衣裙上已经留下大片的乌黑墨痕。

沈云山放下手上的书卷,朝着宝扇走了过去。

“何事?”

宝扇攥着衣裙的边缘,声音低落:“衣裙沾上了墨汁……”

她拿出手帕,轻轻擦拭着身上的墨痕,只是终究是徒劳无功,甚至连手帕都沾染了乌黑。

沈云山俯身,接过宝扇手中的帕子,轻拭了两下,说道:“用皂荚磨粉,泡在水里,便能去掉。”

听不到宝扇的回应,沈云山抬起头,却见她面色发白,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不禁抚额:“不过是一件衣裙罢了,不必如此忧心……”

沈云山在私塾中念书时,打翻了砚台,弄脏了新衣裳的孩童,比比皆是。不过女子与男子不同,心思或许更细腻些。

“……云山表哥。”

宝扇突然唤沈云山。

“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