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韩文歆自知无其他理由再拒绝,只好轻声应下了。

游春宴会这日。

秋茗欲为韩文歆梳时兴的发髻,被韩文歆拒绝了,她声音淡淡:“平常的便好。”

前世的她,只知道肆意张扬,在游春宴当天,她作华丽装扮,又配上娇媚的面容,一下马车,她便夺走了众人的目光。却不知道,喧宾夺主是为大忌。模样娇媚的她,惹来了明里暗里的许多妒忌。

而重来一世,她定然不会再重蹈覆辙,为了在游春宴会上大出风头,而四处树敌。

秋茗虽然不解,但还是依照韩文歆的吩咐做事。只是在挑选首饰时,秋茗犯了难。秋茗心想,依照韩文歆今日的穿着打扮,或许是想低调行事,不做浮华装饰。只是,这枚红玛瑙镶嵌的钗环……

秋茗将玛瑙钗环,递到韩文歆面前:“姑娘,这红玛瑙,是陆世子喜爱之物,这戴还是不戴?”

看到那红玛瑙钗环,韩文歆脸色煞白,她嘴唇紧抿,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阴鸷的面容,宛如将她当作了提线木偶,用珍珠宝石装扮。如此这般,陆闻鹤还不满意,非要将她禁锢于高楼之中,不许旁人接近。

那样的日子,虽然能看到从窗棂中倾泻出的阳光,但韩文歆却觉得,自己整日处于黑暗中。没有人陪伴在她的身侧,周围都是冷冰冰的宝石,丁点活人的温度都没有。而这一切,都是她曾经倾尽所有,费尽心机求来的。

韩文歆眼中闪烁着水光,将玛瑙钗环丢在地上。

“自然不戴。”

那样的日子,她不愿再重新度过一次。

秋茗身子一抖,待反应过来后,连忙将红玛瑙钗环握在手心,仔细翻看后,发现了一条细长的裂缝,顿时心疼的眉头发皱。

韩文歆瞧见了那条裂缝,心头闪过异样的情绪。她应该叫秋茗,将红玛瑙钗环扔出去,但最终闭上了眼睑,未曾开口。

因为陆国公的权势地位蒸蒸日上,这场游春宴会,也被众多官员视为向陆国公示好的手段。因此,国公府前,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

两辆马车同时横亘于国公府前,谁都不肯退让半步。

蟹壳青的帘子被轻轻掀起,丫鬟俯身听罢主子的吩咐,眉眼间越发肆意张扬。丫鬟走到秋茗面前,语气中满是理所应当:“烦请后退半步。”

秋茗自然不肯,指着自家骏马的脑袋道:“我们府上的马车先到,若是退也合该你们退。”

丫鬟轻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国公府前,可不论什么先来后到。”

韩家的马车先到半步又如何,便是百步,也该给她们让道。

秋茗气的脸颊涨红,还欲和面前仗势欺人的丫鬟分辩几句,韩文歆却突然唤她。秋茗转身走到韩文歆面前,垂首细听。

重活一世,韩文歆已经不像过去那般争强好胜。若是前世的她,定然会让秋茗守住马车,与对方僵持。但如今,韩文歆只让秋茗去吩咐车夫,将马车后退半步。闻言,秋茗眼睛睁得通圆,与丫鬟争执许久,秋茗不觉得委屈,只感受到怒气。可韩文歆的主动退让,却让秋茗瞬间红了眼睛,唤道:“姑娘……”

表面上只是马车后退半步,但她们韩府若是当真退了,便会让人轻视怠慢。

但韩文歆眉眼疲惫,语气坚持:“让她们先行。”

“是。”

秋茗只能去吩咐车夫,与秋茗争执的丫鬟,高昂着头,脸上是满满的自得,而秋茗则是低垂着脑袋,全然无来国公府前的期待雀跃。蟹壳青的帘子,在经过韩文歆身侧时,被风扬起,露出两张美人脸蛋来。

一张端庄有礼,却隐隐带着傲慢,想必当时吩咐丫鬟,让秋茗后退半步的,便是此人。

另外一张,模样生的玉软花柔,翦水秋瞳中满是怯弱可怜。她身子纤细,素雅衣裙,更衬得其楚楚动人,姿态柔弱。

韩文歆听到马车中唤道:“宝扇。”

那身姿弱弱的女子,便轻声应道:“长姐。”

国公府接过请帖,转身迎着两人:“秦府两位小姐,请随我来。”

府门前,再没有其他阻挡。秋茗掀开帘子,将韩文歆扶下马车。秋茗心中的郁气,仍旧未曾散去,小声嘟囔着。

“若是早知道是秦府的人,刚才便更不该相让。”

朝堂之上,并非一番和睦,有争端,也有派别。韩父与秦大人,便是面和心不和的两人,在政事上虽然并非是争执的面红耳赤,也定要论个高低。若是韩父知道了,自家女儿给秦家女让位置,不知道会如何反应。

韩文歆想起那抹柔弱身影,蹙起眉峰:“秦家不是只有一女。”

缘何两女相伴而行。

秋茗倒是知道一些内情,轻声向韩文歆解释着:“嫡女只有一位,另外的,是见不得人的庶女罢了。”

130. 世界六(二) 重生文里贪恋富贵的小庶……

时值春日好时节, 满园尽是桃红柳绿,姹紫嫣红之色。各色的鲜花盛开的正茂, 纤细的枝蔓上, 细长的柔韧枝条上,缀满了似锦繁花。这等景象却抵不过园中的美人如云,华丽衣衫沾染着阵阵香风, 轻轻地掠过几乎被花瓣压弯的枝头。脂粉气息与花香掺杂在一起, 一时间叫人分辨不清,哪个是人身上的,哪个是花身上的。

韩文歆有意收敛锋芒, 并不与其他女郎凑到一处。她轻轻转身, 便瞧见水畔旁, 面面相对的两人。其中的女子,穿着雅致,在这争奇斗艳的园子里, 更显得其身姿清灵。

那女子面容上, 未曾有涂抹脂粉的痕迹,但在日光的照耀下,越发显现出其脸颊莹润如玉。韩文歆柳眉紧皱,辨认出了那女子的身份, 便是秦家庶女,名唤宝扇。韩文歆心中浮现疑惑:秦家女受邀来游春宴, 不与其他女郎交好,反而私自与外男会面, 是因为何等缘故。

男子神色焦急,浓眉紧锁地诉说着自己的为难:“宝扇,是我负你在先。如今婚约已经定下, 再毁掉约定是万万不能了。”

谢观抬起头,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光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法子,连语气中都带着急切:“若是你情愿……”

谢观心中所想,宝扇看的分明。

她身为秦家庶女,在府中艰难度日,唯有靠着讨好嫡姐,才能有几分安稳日子。只是她已经到了成亲的年岁,秦府不会为她筹谋,嫡姐自然也不会惦念这些小事。宝扇虽生的一副软弱可欺,纯粹高洁的模样,但极其贪恋荣华富贵。宝扇想要享用高床软枕,身着绫罗绸缎,连芊芊玉指的养护,都要耗费新鲜的牛乳珍珠粉。只是,若是将婚事上的指望,全然寄托在秦家人身上,宝扇所有的希望,都会泯灭为泡影。宝扇只能为自己打算,每次陪伴嫡姐赴宴,她总会垂着眸子,作温顺模样。但一双水眸,总是在悄悄打量着宴会上的郎君。

谢观便是宝扇再三斟酌后,选中的如意郎君。在众多郎君中,谢观模样俊朗,家境殷实,尚未娶妻。谢观并不是所有郎君中,最富贵的那个,也不是最会讨人欢心的那个。宝扇挑中他,是因为谢观心思浅,而且容易被人掌控情绪。谢观对宝扇,可谓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谢观犹记得,初次见到宝扇时。宝扇丢了绣鞋,瓷白小巧的脸蛋上,尽是慌张失措。曳地长裙,将那双足尽数遮掩。她面颊泛着羞怯,声音绵软地向谢观求助。一时间,谢观胸中涌现出万丈豪情,俯身向四处寻找着弄丢的绣鞋。在矮树丛中,谢观寻到了那只绣鞋,他将软布缝制的绣鞋握在手心,拿到宝扇面前。

谢观本想将绣鞋丢下,让宝扇自己穿上。可被那雾水朦胧的眼眸一瞧,谢观心头发热,鬼使神差地弯下腰,将那绵软的足,放进绣鞋中。

绣鞋的尺寸有些大,布帛因为褪色而显得颜色黯淡,这般不合贴的鞋子让谢观面露不解。宝扇怯怯地收回脚,脸上满是令人心疼的为难。

宝扇轻声道谢,而后连名讳都未曾留下,便匆匆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