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娇怯的少女显然在同自?己的情郎眉目传情,对视后便一脸羞红地垂下眼眸,用扇子挡住大半张脸,而后小心翼翼地露出双眸,重又看向陆尧。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陆霄总觉得日光下,陆尧的耳廓红了?一圈看来美人关确实难过,就连陆尧这样一向不近女色的小古板都会为此而心动?,甚至差点抛下世子身份与之私奔。
看多?了?这样你侬我侬的画面,陆霄不免觉得有些发腻。正准备移开目光时,却发现陆舟也换上衣服,站在马前,目光同样盯着某处发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陆霄忽然感觉呼吸一滞,悚然大惊。
陆舟的目光尽头,是?手挽手说笑的云疏和季初。
他不知道那被陆舟择入眼的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英国公?的女儿,但是?直觉告诉他或许被人痴痴盯着的,正是?自?己的妻子。陆霄蓦地想起那日在酌月轩外?碰到陆舟的情形,顿时恍然大悟。
他原以为陆舟那日真是?偶然路过,由?于?三兄弟本就不和,是?以他才出言又是?威胁又是?挑衅,所为不过是?口舌之快。可今日再一看,这一切或许都不是?偶然。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霄眯起眼望向陆舟,眸光中危险意味十足。他自?己荫封入仕后常不在府中,难以时时提防,不想真出了?家贼。
这小子性格沉闷,比陆尧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整日抱着书窝在他的饮星堂里,偶尔才会去邀风楼请教陆尧一些诗书问题。
陆霄来到陆家后,很?少与他打交道。可大抵是?家中来了?外?人,还?逼得他低头称一声兄长,所以他与陆霄十分不对付。虽说不会像陆尧那样屡屡出言相怼,但也免不了?口舌之争。
陆霄完全没想到,这个毛头小子可能对自?己的嫂嫂动?了?歪心思。看来他需得找个时机,好好试探一番。
“公?子,想什么呢?”宗宁牵着马走过来,忽然打断陆霄的思绪。
“没什么,”陆霄摇头,接过宗宁递来的缰绳,“你就在场外?守着夫人,以免一会儿的计划出岔子,也防着点别人。”
毕竟他的妻子这么可人,难保不会还?有别人打歪主意。生平第一次,陆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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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想看着陆霄进入猎苑,可一和季初聊起来便忘了?时间,等云疏再想起来时,大多?数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零星几个文官还?待在这里,看起来似乎在吟诗作?赋。
“你妹妹也来了?呀,”季初四?处看了?看,忽然发现不远处那抹艳色的少女正缠着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撒娇,“诶,那个是?你兄长吧,疏儿?”
云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心中一凛。她神色不自?然地别开脸,轻咳一声道:“是?我兄长。”
一月多?未见,却恍如数年。
论感情,她对云澈从来都谈不上爱。只是?在那个压抑的家里除祖母外?唯一的温暖,能够带给她暂时的依赖。可说到底,云澈也从来都不了?解她,又谈何情与爱?
从未点破的朦胧感情,在云疏决定?嫁给陆霄的那一天就已经消失殆尽。但饶是?如此,年少的悸动?与遗憾却骗不了?人,云疏再见到他时,难免会觉得惋惜。
“我记得……”季初回忆道,“你从前总提起你兄长,可成婚后再见面,我好像在未听你说起过他了?。”
“我已嫁做人妇,”云疏淡淡笑道,“虽说大祈民风开放,但总和娘家人来往,恐怕还?是?要遭人口舌的。”
“好吧,”季初苦着脸,“嫁人明明一点也不好,我娘干嘛总逼我啊……”
成亲当?真有那么不好吗?云疏在心底反问自?己,回想与陆霄成亲的这一个多?月,似乎也并?不是?和和美美,好像……成亲的确不是?一件美事。
云疏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季初道:“伯母也是?着急,怕无法为你择一佳婿,这才日日念叨。对了?,你昨日不是?说,伯母看上了?一位公?子?”
“是?啊,”季初闷闷不乐道,“好像是?工部尚书的儿子,叫钟……钟聿齐。”
云疏努力回忆了?一番,好像曾听陆霄提起过此人:“品行如何?通房侍妾多?不多??他是?陆霄的朋友,听说也常去水何亭那种地方,你可得提醒伯母小心些。”
“这些我都还?没问呢,”季初长叹一口气,没骨头似的歪在云疏身上,“虽说尚书只是?三品,但我娘说他爹正得圣心,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我以后还?能得个诰命呢。”说最后一句时,季初压低了?声音,怕被旁人听见。
“对了?,”季初戳戳云疏的胳膊,“疏儿,你家那位虽然没有科举入仕,但好歹是?博陵王嫡次子,说不定?将?来也能为你挣诰命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呀,”云疏笑着摇了?摇头,“能把日子过好就行了?,我就不奢求旁的东西了?。”
“说的也是?,”季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博陵王祖上便富庶,未来好几辈子都不愁吃喝了?,能安安稳稳过日子也很?好。”
云疏淡淡一笑,心里开始琢磨起更重要的那件事情来。季初也不再言语,安安静静地开始思考自?己的终身大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云疏起身对季初道:“我去更衣,你且在这里坐着等我。”
不知情的季初还?在打瞌睡,此刻睁开朦胧的睡眼,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你去吧……”话音未落,她又靠在自?家侍女肩上睡过去了?。
云疏冲宗宁招招手,又吩咐素弦带上提前准备好的血包,走到营帐外?一处较为陡峭的小坡上,命素弦将?血洒在自?己月白色的衣裙上。
宗宁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土坡的高度:“夫人,这会不会太高了??万一您摔伤了?怎么办?”
“若是?低矮土坡,只怕没有这样的效果?,”看着裙子上的血迹,云疏觉得有些头晕,哪怕知道这是?鸡血,一直身在幽深闺阁的她也还?是?有些害怕,“一会儿我就从这里摔下去,然后宗宁你去叫郎中,就叫母亲带来的那位即可,千万不能请来御医,否则会惹上麻烦。”
这些话陆霄已经给宗宁交代过一遍,他了?然地点点头,接着有些担忧地看着云疏走上土坡:“夫人,公?子不是?说,您可以直接躺下去,不必真摔吗?”
云疏固执地摇摇头:“做戏要做全套,以免母亲起疑心。”
谎称假孕的确风险很?大,但当?初若没有这个借口,云疏便要被沈兰月打掉半条命去。所以虽说如今为了?圆谎要演出如此大戏,云疏心里也不曾怨怪过陆霄。
毕竟事出紧急云疏想起那日徐祯徽在烛火下半明半灭的容貌,心中居然还?有些后怕。
她盯着脚下的土坡,心道这摔一跤远没有挨一顿徐祯徽的好打吓人。
深吸了?一口气后,云疏闭上眼,在宗宁和素弦紧张的目光下,向前迈出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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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主母!夫人在那边摔了?一跤,留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吧!”宗宁在营帐外?高声大喊,吓得徐祯徽霍然起身。
“快,快去把我带来的那个郎中请过来!”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进云疏的营帐,只见她脸色苍白,虚弱地靠在素弦的怀里。肉眼可见的衣裙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至于?两腿之间的那一片衣摆,更是?直接被鲜红濡湿,场面颇为吓人。
只一眼,徐祯徽便差点要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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