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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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我们真的要去?闯琅月阁吗?”宗宁皱着眉,跟在步履匆匆的陆霄身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办法。

“不去?,”陆霄言简意赅地回答,“我们去?找父亲,如今只有他?才能救场。”

宗宁问:“可王爷不是?早就?说过自己不会掺和后宅里的事情?吗?他?又怎么肯出面替夫人说情??”

“总会有办法的。”陆霄望着漆黑夜色中通往琅月阁书房的小径,忽然计上心?来兵行?险招,他?脑中浮现出了?一个风险虽大但胜算却高的法子,打算放手一搏。

时辰已至亥时,本?该是?人定之时,奈何琅月阁前厅依旧烛火明亮。

陆霄路过前厅时,忍不住向紧闭的房门瞥了?一眼,还未听到里面有人挨打的声音,悬起的心?稍稍落下。心?中暗暗祈祷,希望等自己搬来救兵时,云疏还不曾被徐祯徽的戒尺冤打。

陆谦的书房一向是?府中人不敢靠近的地方,老王爷虽出身行?伍却手不释卷,满腹经?纶不比翰林学士差多少。他?在书房里珍放了?许多孤本?典籍,自己翻阅时都得小心?翼翼,每每打扫时也是?亲力?亲为,旁人因此不敢出入。

加之多年沙场磨砺,陆谦周身气度肃杀,只一个眼神便能让人敬而却步,坊间更有传闻,说博陵王大名甚至能止三岁小儿夜啼。传言虽然夸张,但陆谦的确不是?个性子柔和的人,陆霄与他?相处时也得拿捏分?寸,以免惹祸上身。

行?至书房前,看?见屋里还亮着灯后,陆霄松了?一口气他?的父亲还未就?寝,兴许对他?的擅自打扰能够宽容几?分?。

抬手敲了?几?声,听到陆谦的应允后,陆霄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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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疏没有见识过陆家的家法,也不曾听陆霄提起过,是?以在看?到两尺长的戒尺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今日做好?了?挨罚的准备,原以为至多是?去?屋外或者祠堂跪上一夜。但当?云疏看?见琅月阁里还坐着康俪和郑妙英时,她便知道今日的责罚绝对不会是?罚跪这么简单。

在云家时虽不为沈兰月所喜,但她却从不会打骂云疏,至多冷眼相待。看?着邬妈妈一边冷笑一边拿着戒尺越走越近时,云疏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有些害怕。

但再害怕也得让徐祯徽将那口从新婚日憋到现在的气给出了?,否则便会后患无穷,她和陆霄就?再也别想有安生日子过。

云疏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嫁入陆家时,她以为终于逃离了?云家这个虎穴,因此太过得意忘形以致在徐祯徽面前崭露锋芒。若是?早知婆婆是?个如此小心?眼的人,云疏定会低眉顺眼,做个“逆来顺受”的好?儿媳。

只是?再后悔也来不及了?,邬妈妈已经?站在她身侧,只等徐祯徽一声令下,那硬如坚铁的戒尺便会不留情?面地落在她身上。

“邬妈妈下手有分?寸,”徐祯徽端起热茶,气定神闲地吹了?吹茶汤上的浮沫,“今日你且好?好?长长记性,免得在长辈面前失了?礼数还不知悔改。邬妈妈,动手吧。”

一旁的郑妙英以帕掩唇,看?似在害怕见血,可云疏分?明从她的眼中看?见了?窃喜。至于康俪更是?没有伪装,唇边明晃晃地挂着笑意,脸上的神情?好?似大仇得报一般快意。

戒尺被高高举起,邬妈妈咬紧牙齿,脸颊上的肉甚至因此而紧绷在一起,一看?便知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气。

感觉到戒尺被人扬起时带来的微风,云疏绷直微微颤抖的身体,不自觉闭上了?眼。她没挨过戒尺的打,却见过沈兰月处罚家里的下人,那些人在挨打时无一不惨叫痛呼,身上没几?下便见了?血,甚至还要将养好?些日子才能下床。

心?跳因神经?紧绷而震如擂鼓,等待戒尺落下的这瞬间犹如凌迟般痛快。衣角被攥紧揉皱,手心?的汗浸透了?布料,却仍然缓解不了?心?中的害怕。

就?在戒尺即将落在她背上的那一瞬,忽然有一道人影飞扑至她身前。

“不行?!不能打我家姑娘!”素弦如离弦的箭一般冲过来,死死趴在云疏身上。邬妈妈反应不及,那把包含着她全部力?气的戒尺结结实实砸在了?素弦身上,痛得她闷哼一声。

臆想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云疏完全懵了?。她没想到素弦居然会跑出来护住她。她下意识地要去?抱住素弦,可邬妈妈却示意周围几?个孔武有力?的婢女上来拉开素弦。

“不行?……”素弦咬着牙死死地抱住云疏的腰,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两个侍女居然都拉不走她。

徐祯徽见状,顿时怒火中烧,声音甚至因愤怒而有些颤抖,她立即对邬妈妈发号施令:“给我一起打!狠狠地打!”

得到准许的邬妈妈再次开弓,戒尺如雨点般密集地落在素弦和云疏身上,但大多数敲打都被素弦挡住,只有少数落在云疏背上。尽管如此,云疏也因为疼痛而出了?满头的冷汗,不敢想素弦此时该有多痛苦。

她红着眼眶对徐祯徽求情?,嘶哑的嗓音带着哭腔:“母亲,千错万错都与素弦无关,还请母亲不要让邬妈妈责罚她……”

身上的人渐渐听不见呼吸,好?似要从云疏背上滑落。云疏也顾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痛,转身将素弦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脊背去?承受邬妈妈手里重如霹雳的戒尺。

就?在那有如千钧的敲打即将落在云疏身上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厉喝。

“住手!”

伤痕

琅月阁周围的蜡烛不知何时熄灭了几支, 于是光亮也弱了下来。屋内此刻有些昏暗,照不?清众人脸上各异的神?情?。

云疏仍旧跪着,只是头疼欲裂眼前发晕。陆霄陪她一起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伸出?一只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靠在温热和宽厚的怀抱中,云疏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素弦已经被宗宁带走了,此刻朱音跪在云疏身侧,看着自家小姐背后隐隐有血迹渗出,眼眶里的泪便止不住地滚落。

可她不?敢哭出?声, 只能不?停地用袖子去擦干眼泪。琅月阁里的众人此刻均是大气都不?敢出?,郑妙英借着喝茶的功夫偷偷抬眼看了一眼主位上正襟危坐的陆谦,在对上他冷峻的双眸时,吓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茶盏。

“你们?两个倒是清闲,居然有心情?带着宣儿?来掺和我们?家里的事情?。”陆谦从喉间?挤出?一声冷笑,于是屋内的人都无端抖了一抖。

“这、这……大哥说的是哪里话,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哈哈……”郑妙英开口?尴尬地笑笑, 而后在陆谦冷冷扫视的目光中闭上了嘴。

“别跪着了, ”陆谦冲陆霄挥挥手?,“二郎媳妇有孕在身,赶紧让二郎带她回去, 请个郎中好好看看。”

云疏意识昏沉, 却还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陆霄骗陆谦说自己?妻子有孕,如此才能请来他解这燃眉之急。就算没有血缘关系,可毕竟这个“孩子”明面上是陆谦的长孙,他不?可能不?重视。况且只有陆谦出?面, 徐祯徽才肯放过云疏, 若陆霄没有有力的理由请出?这尊大佛,只怕云疏今日要在这里丢掉半条命。

徐祯徽笑了两声:“你看这孩子, 怀孕了也不?说,我这、这”

“夫人担心未到三月胎像不?稳,害怕因口?舌之误失去宝贵的子嗣,这才不?敢告诉父亲母亲。”陆霄开口?,语气是徐祯徽从未听过的冷淡。

可她此刻却无法苛责他,甚至心底还隐隐期盼陆霄现在能替她说两句好话,以免陆谦将火气全发在她一个人身上。

吃了瘪的徐祯徽露出?假惺惺的笑容:“二郎,快带着疏儿?回去吧,最近一个月的请安都免了,让这孩子好好休息休息。”说完,她又对陆谦道:“我这也是太心急了,没问问疏儿?身子如何,唉……妾身实?在是老糊涂了,若是伤了疏儿?的身子,妾身罪过可就大了。”

“母亲一向?宽厚,”陆霄回敬以虚伪的笑,如愿替她说了几句好话,“想必是有人煽风点火,害母亲昏了头。母亲可得仔细分辨身边的人,小心听信小人谗言,坏了与疏儿?的关系。”

“好了,”陆谦皱眉,看着陆霄将云疏抱起来以后,对郑妙英和康俪寒声道,“二位弟妹倒是喜欢热闹,想必是家里事情?太少,我改日让老二老三给?你们?请个先生,听听四?书五经打发时间?如何?”

“瞧王爷这话说的,”郑妙英讪笑,“我家里还有一堆腌臜事,也是听嫂嫂说心里烦闷,才带着二嫂过来为大嫂解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