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弦,”云疏拉住她的袖子,“去?拿外衫。”
说完后,她对门边趾高气昂的人扬起笑脸:“劳烦邬妈妈专门跑一趟了?,我这就?跟着您去?见母亲,只是?不知道母亲到底为了?何事,如此着急地喊我过去??”
“等去?了?就?知道了?,夫人赶紧的吧。”斜了?云疏一眼后,邬妈妈甩手走到门外,施施然离开。
“仗势欺人的东西!”看?着邬妈妈走远后,素弦一边为云疏披上外袍,一边愤愤不平道,“主母自己做了?温柔的架子,便让邬妈妈替她当?咬人的狗,这一主一仆倒是?好?手段。”
“毕竟是?主母,”云疏笑道,“她总不能对着我们撒泼,自然要派个人替她。”
“走吧。”穿好?衣服后,云疏深吸一口气,走出酌月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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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月阁前厅灯火通明,可云疏走进来时,却觉得端坐的三人周身散发着如鬼魅般的邪气。每一个人都虎视眈眈,只等她露出脆弱的喉管后,便一口夺走她的性命。
行?至前厅中央,还不等她开口问好?,徐祯徽的声音便冷冷传来。
“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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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月轩,陆霄书房外,宗宁看?着一帮人浩浩荡荡的离开后,才一脸担忧地转身回去?。
他?忧心?忡忡地走到陆霄面前:“公子,我怎么看?着不太对啊,王妃是?不是?叫夫人去?挨骂?”
“十有八九,”陆霄合上手里的书,“前院不是?传话说二婶和三婶都来了?吗?估计这会儿正‘三堂会审’,准备兴师问罪。”
“就?为了?一架秋千,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吗?而且王妃不是?一向宽容吗?世子逃婚她都不说什么,干嘛对夫人斤斤计较?”宗宁抓了?抓头发,一脸的疑惑。
陆霄无奈地摇摇头:“秋千是?假,立威是?真。当?初新婚时这三人要在我娘子面前立威风,结果反被她教训了?一顿,你认为母亲那个性子能吃得下这个哑巴亏?再说了?,母亲只是?对她的亲生儿子宽容罢了?,你几?时见她对我容忍过?”
宗宁一想到云疏可能受罚,顿时开始替陆霄着急:“那咋办?咱们就?在这里坐着?回头王妃让夫人去?跪祠堂怎么办?”他?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结果一扭头,他?家公子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换了?另一本?书打开看?。
“用?不着担心?,”陆霄优哉游哉地喝了?口茶,“夫人自有对策,等时机到了?,你公子我再去?救场。”
宗宁低声咕哝了?几?句,不知道是?在吐槽谁。总之他?确实不再为此事担忧,跑到院子里去?和陆霄的另一位侍从聊天了?。
等宗宁走后,陆霄仰起头靠在椅背上,随手将书盖在脸上,长叹了?一口气。
鼻腔里充斥着墨水的味道这本?书是?昨日才誊抄完的,墨迹虽然已经?干透,但龙纹墨的香气已经?透过纸张,在字里行?间氤氲。
若有人此刻仔细去?观察陆霄脸上的书,会发现这本?正是?他?今日问陆舟讨要的《游山集》原本?借给陆舟的那一本?便是?誊抄版,原版在裴墨手里,不久前陆霄专门问他?重新借来此书,抽空重新抄写了?一遍。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干,若非要找出缘由,那大抵是?他?不想再要陆舟碰过的书这个理由很莫名其?妙,就?像他?对云疏如今的感觉一样?奇怪。
那种朦胧的,欲说还休的感情?充斥着陆霄的心?间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曾在亡父亡母和姜芜的衣冠冢前发誓,在为他?们翻案之前,自己绝不会沉溺于儿女情?长。无心?情?.爱既是?不愿,也是?不能,他?的心?里现在除了?病亡的爹娘和惨遭满门抄斩的姜家外,再放不下其?他?人。
趁着迷蒙的情?感还未发芽,陆霄必须狠心?将其?剥离、丢弃。
如今在户部任职已有一月,只等再过一段时间后,他?便找机会和云疏再去?拜见岳丈,请他?将自己调任至大理寺云靖虽无实权,但为陆霄择一大理寺低品级职位还不在话下。
也只有在大理寺,陆霄才能真正接触到被尘封许久的、光鸿十五年的那场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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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月阁正厅。
为了?照明,下人点了?许多蜡烛。一明一灭的光影随着火苗的跃动而摇晃。围坐的三人面庞映照在烛火下,半明半暗,幽幽的目光尽数落在云疏身上,像黑暗中蓄势待发的鬼魅。
云疏正规矩地跪在厅堂中央的蒲团上,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地听三人轮番数落她的不是?。
“你虽已进门一月,但服侍婆母仍需尽心?,为何不日日卯时便在婆母屋外等待请安?听说你时常晚起,常让婆母等待,此为不孝!”
“名门嫡女便该有名门的样?子,你为何像个山野村妇般砍柴劈木?这事若是?传出去?,你是?想让全京城的人都耻笑嫂嫂家娶了?个农妇做媳妇吗?”
“皇家面前不知礼数,你也有胆量去?顶撞嘉柔殿下?我与你父亲尚且要在殿下面前规矩行?事,你倒好?,驳了?殿下的面子还自以为是??”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星子差点能把云疏淹死。
漩涡中心?的云疏垂着头一言不发,看?似好?像在乖巧认错,实际她正盯着地面发呆,思考明日是?否能做完秋千架。
只是?这幅沉默落进的徐祯徽眼中,却变成了?无声的反抗。她的语气裹挟着寒冬般的刺冷,和着满腔难以压抑的怒气对云疏道:“原来传言里的贤良淑德都是?假话,只怕安阳郡主是?怕你这假面被人拆穿了?嫁不出去?,上赶着发配到我们陆家来了??也不知道我们陆家是?沾了?什么烂泥运气,居然摊上你这么个没规矩的媳妇!”
眼见徐祯徽真的生气了?,原本?还准备继续帮腔的郑妙英堪堪收了?声,转而去?安抚她:“嫂嫂千万别生气,这丫头既然如此不知好?歹,不如赶到祠堂里去?跪上一夜,让她好? γ??名:????????.?????? 好?长长记性。”
只是?康俪不如郑妙英有眼色,她一张嘴还在火上浇油:“光是?罚跪哪里够?二郎媳妇如此目无尊卑不知礼数,今日是?在家里做乡野农妇,改日若是?到旁人面前丢人现眼,岂不是?让全京城的人都看?咱们陆家的笑话?嫂嫂不若拿来家法伺候,只怕罚的轻了?,回头还要闹腾!”
“儿媳不敢……”云疏小声开口为自己辩驳,却不知这句话触到了?徐祯徽哪片逆鳞她猛地一拍桌子,杯盏因此而飞起,“哐啷”的一声碰撞在落针可闻的屋内分?外响亮。
徐祯徽严声喊来邬妈妈:“去?把戒尺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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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不好?了?!”宗宁风风火火地闯进书房,一把夺过陆霄手里的书,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主母拿了?戒尺要打夫人!你赶紧去?看?看?吧!”
原本?还一副“皇上不急太监急”表情?的陆霄心?中一惊:“怎会如此?”
晚膳时云疏不是?说自己有数,不会让他?操心?的吗?如今又算怎么回事?难道挨打也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吗?
陆霄匆匆起身,推开像墙一样?钉在原地的宗宁:“我去?看?看?到底什么情?”
“不行?,姑爷你不能去?!”朱音像一阵风一样?刮进来,喘着粗气道,“主母吩咐了?,如今任何人都不得出入琅月阁前厅为我家姑娘求情?,您去?了?只会火上浇油啊!”
“知道了?。”陆霄绕过朱音,依旧头也不回地跨出了?门。宗宁紧跟其?后,两人对身后朱音的喊声充耳不闻。
“姑爷,姑爷……王妃说不让您进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朱音还没来得及说完后面的话,主仆二人已经?飞快地离开了?酌月轩,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朱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