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摇摇头:“任谁都会伤心的,若川自是不希望你故作坚强。放心吧弟妹,他很快便会出来的。”
“我心里始终觉得不对劲,”云疏攥紧了手帕,蹙着?眉看向裴墨,“明明每个人都说他很快就能?离开诏狱,可我、可我却觉得你们都在骗我……”
裴墨心中不忍,偏头吐出一口气。
“我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却觉得处处都不对劲。”云疏闭了闭眼,神色悲戚。
裴墨冲她笑了笑,语气缓和:“弟妹多虑了。”他想再安慰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他们真的在骗她。
沉默良久后,云疏吸吸鼻子,笑道:“或许真的是我多想了。”她的笑容不达眼底,那双本明亮清澈的眼眸中依旧覆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与唇边的笑意形成了反差,更让裴墨觉得于心不忍。
他徒劳地?跟着?笑笑,两人都没有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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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府,李翰正靠在椅背里闭目养神,杜缨小心翼翼地?为他按摩后脑,大气不敢出。
近日?李天纵着?大理寺审理了左瑞民一案,案卷呈上去后,龙颜大怒,下令抄斩左瑞民,流放其家人,李翰也因此受到了牵连,被?罚闭门思?过一月。
这意味着?,主持祭礼一事全部落在了那个捡漏的李贤头上,听?说最?近他去皇宫去得勤快,李天纵还在早朝上对他赞不绝口。
思?及此,李翰忽然冷冷开口:“你说我该不该借此机会杀了陆霄?”
“这是自然,”杜缨吓得手上一抖,强笑道,“若没有他节外生?枝,祭礼一事怎么会被?汝南王抢了功劳?”
“王妃说得有理,”李翰勾起唇角,“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闻言,杜缨手上不稳,力道比方才大了一分。她默然了片刻,低声道:“王爷英明。”
李翰欣慰地?点点头,转动着?腕间佛珠,闭着?眼睛道:“陆霄一死,我便将他家小娘子请过来,美哉。”
杜缨垂眸,没有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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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诏狱回来后,云疏陪着?妙芸在院子里玩了会儿?积雪,季初忽然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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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珩已不在她身边做护卫,因此生?活里少了许多乐趣,加上她为了躲避成亲而一直装病,苏夫人干脆哪也不让她去,只准在府里转悠,差点真给季初憋出病来。
前几日?听?说陆霄入狱,她磨了苏夫人许久,才终于换得今日?来看一看云疏的机会。
见她心情不佳,季初也不敢多问,只能?苍白?地?安慰了她几句“别担心”。云疏挽着?她,强颜欢笑着?点点头,又叫来妙芸,带她认人。
妙芸用?雪捏了个小小的雪人,正捧在手里小心翼翼地?向素弦和朱音展示。看见云疏过来后,她又高兴地?跑过来,献宝似的将小雪人递给她:“娘亲,好看吗?我照着?你的样子做的。”她很聪明,知道有旁人在时,要喊云疏为“娘亲”。
手心温暖,雪人耐不住热,已经淅淅沥沥地?化了些?雪水,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淌下来。云疏接过雪人,又从地?上取了一捧雪,轻轻黏在了化开的地?方:“很好看,妙芸双手灵巧,娘亲自愧不如。”
“有个小娃娃陪在身边真好,”季初蹲下来揉了揉妙芸的脑袋,替她将头上的帽子戴得更严实了些?,“难怪我娘总催我生?孩子,可是我都还没嫁人呢。”
“薛公子最?近在何处?你们还见过面吗?”云疏看着?妙芸将小雪人放在秋千上,扭头问季初。
“见过,”季初点点头,“他偷偷地?翻进季府来见我,没敢让我娘知道。他说让我再等几天,等什么大事做完了,就能?上马提亲了。”
“我追问了几句,他便不肯告诉我了,于是我也没再继续问了。”季初抱着?手炉,怅然地?叹了口气。
陆霄也是如此遮遮掩掩,联想到那日?他们二人的谈话,云疏直觉认为他们一定还有事瞒着?自己和季初。可眼下已经没有几乎再去诏狱了,胡乱猜测也只是徒增烦扰,云疏因此没有再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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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季初吃过午饭后,云疏才送她离开。回酌月轩的路上渐渐飘起了雪花,她意外碰见了陆尧。
那人像是故意在此处等她似的,一见到她的身影便立马迎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
“兄长何事?”云疏提不起精神,就连开口也语气淡淡,带着?疏离与冷漠。
陆尧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犹豫,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陆霄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云疏有些?不解;“兄长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让我去陛下面前求他放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尧摇头,“我是说,如果他一直在诏狱里关着?,你要怎么办?”
“等着?就是了,”云疏笑笑,“兄长想说什么便只说吧,何必遮遮掩掩试探我的口风?”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陆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就算他能?出来,也定不会原原本本地?还入他的大理寺,被?贬为庶人也未可知,难道到时你也要跟着?他吗?”
到此时云疏终于明白?了,陆尧这是拐着?弯劝她和离呢。她虽想不通陆尧此举是何意,却也不想去探寻他的用?意。她勾唇轻笑:“兄长,就算他要流放,我也会跟着?他一起的,你不用?劝我。”
“我这是为你好,”陆尧神情认真,“你本是名?门嫡女?,就算和离也能?再觅良人,何必跟着?他受苦受累?”
“多说无益,”云疏抬眼冷冷地?看着?他,“请兄长收回那些?话,不必再劝。”
陆尧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侧身为云疏让出路来。
云疏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冲他微微欠身:“多谢兄长好意。”
望着?她渐渐隐于白?雪中的背影,陆尧重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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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屋外的雪越下越急,从窗子里向外望去,甚至都难以看清外面的景色。
云疏叫人将碳炉烧得更旺了些?,以免冻着?妙芸。她又拿了几张红纸,教妙芸剪些?小猫小狗。
“真奇怪,”素弦拿着?茶壶走进来,又朝屋外望了望,“今天一天没看见宗宁那个家伙了,这是上哪躲懒去了?”
“我也没见着?他,”蹲在碳炉旁烤火的朱音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茶壶,给云疏和妙芸各倒了一杯,“兴许是出门了,他最?近不是总不在府里吗?姑爷不在,又没他什么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