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马车上,没有同陆霄他们一起下车拜别。掀起帘子遥遥一望,云疏正对上左瑞民的目光。他的视线冷冷扫过自己,而后下落,
在云疏的怀中,是正扒着车窗好奇外望的妙芸。
察觉到左瑞民不善的目光投向妙芸以后,云疏将小姑娘抱起来, 挪进了车帘后面, 阻隔住左瑞民的视线。再抬头?看去时,云疏正对上他的双眼。
那双原本面对着罗绍义展露温和的双眸,此刻如寒冰一般刺冷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掌控自己生死的证据正握在云疏手中。
回敬以同样冷峻的眸光后, 云疏缓缓放下车帘,隔绝所有冷箭般的视线。
她的心中还有些忐忑,离京不过十余日,李翰身上的伤必然没有好全, 恐怕还会找自己的麻烦。与?此同时, 他们?手握罪证,李翰一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正在思考对策时, 妙芸忽然拽了拽云疏的衣角,仰头?问:“姐姐,我们?要去哪里?爹爹和娘亲不去吗?”
“我们?去京城,”云疏的表情柔和下来,她将妙芸抱到自己腿上坐着,轻声到,“爹爹如今官复原职,有好多好多事情要处理,娘亲留下来陪他了,让妙芸跟着姐姐一起去京城玩上一段时间再回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稚子年幼,不解生死为何意。云疏无法向她言明卢翼与?纪秋霜都已身死,只能用如此拙劣的借口来哄骗。但所幸妙芸还是个孩子,这?样的理由足够了。
妙芸软软地靠在她怀里,眨眨眼睛,期待地问:“京城在哪?是不是比家里大很多很多?”
“京城很远,我们?大概要走七八天,”云疏摸了摸她的脸,“不过确实比这?里要大许多,还有很多糖块和糕点,妙芸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好!”妙芸“咯咯”笑了起来,让云疏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回去之后……还得想法子给?陆谦和徐祯徽解释一下这?孩子是从哪来的。云疏原想将妙芸送到祖母那边去养,但祖母毕竟年纪大了,家中由沈兰月说了算,自己日日不在跟前?,难免不会出什?么?岔子。
比起这?样提心吊胆,还不如挨上徐祯徽一顿打骂,而后将妙芸养在自己身边陆霄说他有个阴损但好用的法子,不过现在还未与?她讲明,说等到回家以后,直接告诉陆谦与?徐祯徽。
莫名其妙的,云疏直觉的这?个法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想着时,陆霄忽然掀帘进来,看云疏双目无神地盯着车里某处发呆,不由得笑了笑。
“想什?么?呢?”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里掏了只布老虎出来,伸到妙芸面前?晃了晃:“妙芸,看,这?是什?么??”
“是大老虎!”妙芸高高兴兴地伸手接过,放在掌心把玩。趁她转移注意的间隙,陆霄飞快地在云疏唇边亲了一口,而后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子不必为回京之后的事情忧心。”
云疏点点头?,目光落在妙芸手中的布老虎上,她扬了扬下巴,问;“这?你从哪来的?”
说话间,马车缓缓走了起来。
“罗绍义给?的,”陆霄调整了坐姿,将云疏揽进了怀中,“说什?么?从包裹里偶然发现的,应该是自己儿子不小心放进来的云云,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现买的。”
说着,陆霄笑道:“这?小玩意儿这?么?新,能是他儿子用过的?”
“他不是……不想为卢大人伸冤吗?”云疏皱眉,有些疑惑。
陆霄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他心底是愿意伸张正义的,只是顾虑太?多,迫不得已只能装聋作?哑。他心眼不坏,可在李翰阴影之下,能保住自家安危已非易事,他只是明哲保身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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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妙芸挥舞着布老虎,将脸皱成一团,扭头?对着云疏和陆霄道:“姐姐姐姐,看我,我是大老虎,啊呜!”
云疏被她逗得笑出了声,故作?害怕道:“千万不要吃我呀,我要赶紧跑!”
“不能跑!”妙芸扑上来,将头?埋在云疏胸口,高兴得笑个不停。
陆霄温柔地注视着她们?,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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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圣旨急召,加上没有体力不支的钟沛耽误路程,回程的所花费的时间比去程要短上两日。
下了马车,再踩上京城的土地时,明明才过去半月有余,云疏却觉得恍如隔世。
京城已经?染上秋意,博陵王府前?的两颗树已黄了叶子,随着风慢慢悠悠底凋落。妙芸好奇地伸手,接过一片来自半空的树叶。
迎接的下人们?见到这?位小女孩,一个二个都面露疑色,却不敢询问,只能恭恭敬敬地先将人迎回府中。
陆霄和罗绍义一回京城,立即被李天纵传召入宫,面圣述职。因此云疏只能只身带领妙芸先行回府。
半月未归,府上众人看她的眼神都透露着……奇怪。不过云疏并?不感到惊讶,想必她私自离府后,徐祯徽和陆谦应当是生了好一通气。
按理,她应当先去拜见过徐祯徽才是。因此云疏吩咐素弦将妙芸先带去酌月轩,哄她先睡一觉好好休息。
安排好后,云疏独自前?往琅月阁,却在路上碰见了熟人陆尧挡住她的去路,皱眉问:“你怎么?能私自离府?”
“事出有因,暂时不能告诉兄长?。”云疏行礼后,淡淡道。
“你……罢了,”陆尧叹了口气,“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云疏顿了顿,“暂时也不能告诉兄长?。”
陆尧气结,偏偏他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教训云疏,只能无奈道:“母亲已经?知道你们?回来了,她很生气,你,千万小心。”
“多谢。”云疏颔首,绕过他离开。
在她身后,陆尧锁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徐州一趟,她似乎清减了些。似乎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变了,但他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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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月阁内,邬妈妈正在为徐祯徽按摩,后者眉头?紧皱,显然心情不佳。
云疏轻手轻脚地进来,先恭恭敬敬行了跪拜大礼,才起身道:“请母亲责罚。”
“现在知道错了?”徐祯徽缓缓睁开眼,“离府的时候怎么?不想到今日的情形?”
云疏默然,没有答话此情此景,无论她的理由如何具有说服力,在徐祯徽耳中听来都不过是狡猾的辩解,只会让她愈发生气。
“到底是云家教养出来的好女儿,胆子不小,”徐祯徽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慢条斯理道,“我陆家何德何能,住了你这?尊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