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被称为老大的雌虫气宇轩昂,往那一站比他一米八的小弟还要高上不少,他如刺的目光扫过这个地方,最后停顿到胥寒钰的脸上:“哦?是吗。”

接下来就没说什么话,大咧咧坐到胥寒钰的面前:“行啊,给我展示看看?”

他没认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胥寒钰刚刚定下这里的时候他也来过,那个时候胥寒钰还不是现在这样精致的面貌,手艺也不行。

其实这里的菜肴能吸引这么多老客的原因胥寒钰心里清楚,靠的不是什么烧菜技巧。胥寒钰是个调教师,他做菜不是为了当厨师,而是为了最有效恢复奴隶的体力以让他们可以承担更多的教导,顺便用饭菜提升顺服度。只是随着他的技术提升,他的菜肴能力诡异的就和他的眼睛一样。他的眼睛不同常人,常可以看见一些照理来说肉眼看不见的东西,如性癖,性经验,个性,甚至已经开发的程度。那些东西就像贴在奴隶身上的标签一样一目了然。同他的眼睛一样变得越来越诡异的还有他的厨艺,不同寻常的体力恢复幅度,大幅度增加的顺从指数还有各项指标,仿佛是一个不动声色的强力调教道具。

而眼前这个强盗头子,他来的时候胥寒钰还没有恢复自己的能力,样貌平平手艺也平平,配着那些能吃但绝算不上食材的草真的是与好吃二字无缘,只能算是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能吃得上顿热菜。

胥寒钰也未点破,只是说:“要吃好吃的,要自己带食材,不然,就只能委屈吃这里的特色菜了。”在他的技能加持下现在用草做出来的也会好吃,何况他特意研究过了虫族的口味结合了各种烹饪方法,这里还要谢过老客户们帮忙找来甚至制作的许多烹饪用具。但话留一些余地总好,他也不知道早被自己厨艺折服的雌虫到底在自己老大面前怎么夸的,可千万别夸成个山珍海味,然后大佬一看到以草为材掀桌发怒。这里可不是那法制的人类社会,客人发火大不了挨骂赔钱,这里可是有可能丧命的,还是那种斩了双手最后血尽而亡,还被判个“打架斗殴技不如人,伤后缺乏恢复力,意外身亡”,就胥寒钰最近的观察,自己是真的没什么生命权。

巴特威尔大手一挥并不在意:“有什么做什么。”

此时的老客们都不说话,他们就喜欢看新客毫不在意地进来,然后被老板手艺折服的模样。先抑后扬,厚积薄发,好玩。

但胥寒钰没有先给这海盗头子做,先来后到,做人最忌讳紧着陌生人往后排老友,做虫也是一样。盖布埃倒是不在意,他大手一挥:“新来的?正好我这新打了批灵蛇肉,我请了。”

他说着往后靠了靠:“小子有口福啊,第一次来我没看见也就算了,我带着好东西来,怎么能看你见识不到老板的好手艺,免得材料不足,要怪老板手艺不精。”

这便是护着胥寒钰了。其实说实话,这自带材料来的规矩是没有的,但这里是真的贫瘠,要真都靠这里的小草枝丫也不知道是难为了谁,也白瞎了老板一手好技,所以这些老客都自带好料,还连捎带送。盖布埃这是给新客带风气呢,好叫新客下次也知道捎着些好东西来。件来自一三九寺)九寺六三一

巴特威尔哪里听不出这是叫他吃得不满意了要怪自己备的不足,但他看了一眼说话的战虫也无意争执。好就好,坏就坏,大不了算是再吃了顿烂稀泥,这里战虫那么多都明显是护着老板的,到时候站起来叫骂等于打这里所有战虫的脸,每一个骂饭菜的字都能骂到这里吃饭的食客脸上,没意思。

等待间巴特威尔倒是好好看了看着老板的脸,别说,长得真当好要不是身材还是雌虫的高大说是雄虫都有人信。不过也就这样了,还是个当不了伪雄虫的东西。

这地方偏远,雄虫自然是不会光顾的,他也知道有些组织会豢养些小巧的家虫,那些在雄虫面前也争不到什么宠的家虫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会被捧着当个象征,也就是伪雄虫。大家都知道那是假的,但就会自欺欺人这是真的,当个盼头。伪雄虫也被要求一言一行都学着雄虫,挑剔的目光到高傲的举止,当个吉祥物。吉祥物一般被养到长开或者头目有主有雄虫的雌虫自然不能接受这种亵渎雄虫的行为,自会处理了这伪雄虫,而头目的手下比起伪雄虫更爱听头目那边真雄虫的事件。伪雄虫究竟是伪的,既没有对雌虫的各项增幅,也没有天然的吸引力,存在的作用还没有靠近真雄虫的故事能起到的激励作用大,到时候自然该丢的丢该扔的扔。

想着这些,巴特威尔其实是给这个出现在这偏远地方还生得标志的虫族推好了前因后果,心中还对其自力更生的行为有了丝赞赏。至于原来这个店里的糙虫,说不定是叫这虫利用后处理了。反正也是个既不赏心悦目也没什么本事的,是死是活没意义。

而胥寒钰这边,正正正经经做着料理,庖丁蒸煮,揉捏腌制,煲汤成羹。

第二章、小破店惨遭轰炸

这个地方确实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些勉强能入口的东西,大多数食材调料是客人送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半年下来这里也终究是备得齐全了。香料鲜品在合适的火候下散发出诱虫的气息,台前的巴特威尔也坐得端正了些。

闻香知品,这个时候就能看出店主的手艺高超,去中央星落足都不是什么问题。

这里的雌虫大多没近过中央,常在边缘徘徊故也只知好坏分不清什么档次,才看不出特别。

鱼汤小炒呈上来,先给了寻来材料的盖布埃,再端了一份给巴特威尔。

蛇肉炖着菇类气味浓香,酿制过的奶制品在浓汤中勾勒出浓稠的味觉感受,配合些许辛辣的木料味道无可挑剔。

身为制霸一方的星盗头目,巴特威尔也没有见过比眼前菜肴更浓香入味的食物,只觉得吃一口就熨帖了五脏六腑,满足得别无他想。也难怪这里滞留的虫族这么多,如果无事是真想在这享受一番后餍足坐着靠着,虫生满足。

巴特威尔看向店主的眼光自认赏识,实则带了些亲近,转而又看向带他来的小弟,夸了一番。

布利听老大夸自己也是遮不住的骄傲,仿佛能叫虫了解到胥寒钰的好有多么喜悦。巴特威尔这才说明来意。

虫族和人类种族基础和文化背影的不同,巴特威尔的来意就牵扯到了虫族与人类的差异求偶价值观与雄雌体征区别。这正是胥寒钰目前的盲区之一,然此时的胥寒钰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饭店那么的破烂,地处又这么偏远,这里的食客来得大多因为偶然,老客大多是特意绕行过来,没有丰富资源的贫瘠星球也就不具备团体固客稀少的客户群体局限了胥寒钰的交际范围和频率。目前为止,胥寒钰对虫族的雄雌区分还一知半解,最多偶然听说过两三老客表露出对某雄虫的诚恳。所以对于巴特威尔提到的追求雄虫的情况也不很能理会其意,就连巴特威尔身后哗然的老客们表现出的强烈羡慕嫉妒恨也被理解为光棍们被塞狗粮的表现。

在胥寒钰理解的意思里,这相当于一次普通的熟客推荐,最多算是交往的情侣一方邀请另一方分享自己发现的美食。他无法理解一个雌虫有希望和雄虫共进一餐是何等难得的机遇,就像他看不出雌虫和雄虫的区别一样。他出于一个手艺被肯定的老板的心,询问了那个雄虫的喜食偏好,在沟通了一段时间后双方才发现他们之间有些误解。

巴特威尔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虫族,心中的一点好感因为对方的不自量力荡然无存。

把尊贵的雄虫带到这里来???这是什么大梦。

胥寒钰不能理解猛然下降的好感度,但他向来好说话,尤其在地下室外的地方。之后的沟通还是磕磕绊绊地完成了,他的厨艺最后化为了两三道被层层封存的菜肴。这次的订餐让他见到了虫族上流社会享受的先进科技,比如可以保持放入状况宛若时间静止的储存箱,和快得不可思议的特快专用运输机;让他理解到自己是在偏僻的地方,大概就像人类社会已经普及家用机器人的时候活在某个用水要特地走几里去河边挑的乡下。

这些对胥寒钰来说都是小插曲。

而送出料理的当天晚上,布利来了。这个星盗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欲言又止,止而欲语,问他怎么了只答“无事”,偏又眼巴巴得看着。看布利这样胥寒钰心里就清楚了。

这绝不是胥寒钰第一次与大佬的小弟接触,虽然人类和虫族有许多不一样,但也有很多地方是不变的。以往也有这样的情况,跑来通风报信,但不好说,只能等你问,老大问起来的时候才好说“跑去喝酒,却被逮着问了,糊弄不过去,被套出了话”,一般可有可无的大小事都可以这样解释,而这些不触及老大根本利益的小消息对于游走在边缘的调教师而言往往是很有用的讯息。如今这里,只不过要把借口里的“玩”字改成“吃饭”二字而已。这么一推,布利想说什么又不好说的必然是与巴特威尔有关,应该是胥寒钰问的出具体事件的,那只有那餐饭了。

于是胥寒钰装作不经意:“今日里做的菜材料还有余,顺便做了这些小玩意,你尝尝。”

等端出了又摆好了餐筷才问:“说起来,巴特威尔与他的雄虫怎么样了?”

布利等得可不就是这一问,这时候面前给雄虫准备的食材做的小食也不吃了,夸张地叹了口气:“别说了,那可不是老大的雄虫。老大为了这次相约前前后后准备了多少,雄虫说不了就不来,还不是白搭!”

听了这话胥寒钰心里就有了谱。事情没成,就有虫心里不顺。有些虫心里不顺起来,是不找正主就折腾旁者的。此时的胥寒钰已经做好了巴特威尔来找他发火的准备。

雄虫的话题最容易引起共鸣,晚上虽然食客更少,但因为这个话题倒是比平时还要热闹了许多。胥寒钰听得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稀奇,只觉得此时像极了穷屌丝追白富美没追上,碰头一起大吐苦水的场景。

胥寒钰听着他们的话觉得有趣,要知道就是少年们最容易被感情左右的时期,他也没遇上一群这样追心上人的,可不都是“纵他虐我千百遍,我仍奉他如初恋”。现在的场景简直是少年情圣碰巧齐聚一堂,偏偏这里的都是偶然相聚,年龄也都不是少年了,这场景不就有趣。

然而第二天,巴特威尔的发火终究是超出了胥寒钰的想象。

那正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白昼,店内照例是三三两两的食客,胥店主无事便调配着新食料,一颗炮弹就这样砸向了这个简陋的小店。

轰炸声响起的时候远离战争的胥寒钰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甚至还不会用虫族的虫甲,要不是当时正好靠的近的食客拉了他一把帮他挡了冲击,他甚至可能在这场轰炸中直接结束自己短暂的作为虫族的日子。炮弹的劲风难以想象,这个时候更是生出了极度的虚幻感:他不是人类了,所以在这样的劲风中还能勉勉强强站住;他不是人类了,所以在这样的爆破下还没有耳聋;他不是人类了,但依旧在这样的冲击下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屋子化为灰烬,爆炸的火焰炽热得燃烧着所有的易燃物,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虫族化出狰狞黝黑的虫甲,显示这里这个实打实的异世界。看到外面的荒芜,一时间陌生无比。

虫族的肉体确实和人类不同,用炮弹发火后巴特威尔直接站到了战艇上方,在空中冷冷地看着下方自己轰炸出的废墟,咒骂了一句,扬长而去。

为胥寒钰挡了一下的虫族恢复了人态,并不在意自己被炸伤的身体,关心起身后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的店主。

胥寒钰愣愣得看着身前的虫族沾染血液看起来可怖的脸,脑中无法处理对方开合的嘴中表达的言语。

对于这里的食客们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事儿,不就是生气了你轰轰我我轰轰你吗,小场面。相反他们比较不能理解店主的反应,怎么说呢,跟个雄虫似的。没见过这么矫情的雌虫,连带着态度都冷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好吃的了,要是店主表现的和平时里一样叫虫舒服那么留下来一起重建屋子也不过举手之劳,偏生店主此时的反应真的没用,他们也就没趣,都找了理由告辞。幸好胥寒钰恢复的也快,该道谢的道谢,该道歉的道歉,送走了大家,也算最后的表现还体面。

然后他一个人站在废墟里许久,不知想了多少。

胥寒钰是很弱的,他做了一辈子的人类,不懂虫族的规则,也不会用虫族的实力,就像刚刚,炮弹砸来的时候这里的战虫都第一时间转变了形态,反应得很好,除了为他挡了下的战虫失去了站位的第一时间受了看起来恐怖的伤以外基本都是小伤甚至无伤。但胥寒钰不一样,他没有那样的战斗意识,甚至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都不高,当炮弹飞来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危机,要是被砸到那必定是无可挽回,而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