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他的脸轻微朝向一侧,脚步比平时快上半拍,是无意识的排斥行为,但恐怕连余不泊自己都没有发现。待到后头,还是涂锲的同伴唤他,这才令其作罢了劝说余不泊同吃同住,朝着另一边离去。

剧情上看着字词描绘是一回事,亲眼旁观又是另一回事。那种强迫感与明目张胆的视线令楚难看着都觉厌烦,余不泊能全程眉头都不见皱一下也是种本事。楚难这么想着,却是停住将近两个月以来始终跟在余不泊身后的脚步,转而跟上了往另一个方向而去的涂锲。

感知到小乞丐跟着涂锲离开的余不泊脚步微顿,似踌躇半晌后才回过头来看向人群中空了的位置。余不泊并非不知这段时间以来小乞丐的所作所为,但因着周遭相较之前清净不少,令他贪图安逸。或许是下山历练之后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已少有如此闲静,才令余不泊如此。

余不泊素来都尊重选择,就像是如今小乞丐跟上涂锲,如同蜉蝣撼树一般自取灭亡,他会感到可惜,但并不会加以制止。万物生长结果是必然,余不泊始终秉持着不横加干预的态度。他顿了顿,还是朝自己原定的方向重新迈开脚步。

说回楚难这头,涂锲该是知道他跟上来了的,毕竟他们走得越来越偏,已经进了一处人迹罕至的野林子里。见其停住脚步,楚难却并未保持距离,而是走到离对方一米开外的位置才堪堪停住。

涂锲对着他,全无之前在余不泊面前的笑意,只显出迫人的威压感。他只当对方是为钱财跟在余不泊身后,如今见他更富裕的模样便跟上他,着实是只没救的小臭虫。“无知小儿倒是不会挑人。”他嗤了一句。

楚难意外地轻易明白过来涂锲的意思,咧着嘴笑道:“谁要你的臭钱?”他冲向涂锲的许多很快,但依旧无妨与对方抗衡,轻易便被对方一手捏住脖颈提了起来。涂锲神情淡漠,像是觉得手碰着楚难弄脏了似的,眉眼间都似凝着嫌恶。楚难袖口一抖,精心挑选的石头就滑进他掌心之中。

他也不管脖颈处的窒息感,抬手就往涂锲腕口狠狠划去。“小爷是来废掉你这只脏手的!”

那种狠辣劲儿令涂锲一时都忘了手中钳制的是个普通小孩,心中犯怵之下本能地就想将人甩出。谁能想这小乞丐不知哪儿来的劲,这会儿身手敏捷的很,借着惯性便直接揪紧了毛茸茸的裘狐袍攀到人背上,更不见丝毫犹豫,一稳住身便立刻朝着涂锲他的眼睛扎下去。

哪怕是修仙,这种命门却并不会消失。涂锲抬手险之又险才以掌心拦住刺向眼珠的石块,这种令他忍不住头皮发紧,更是难以言喻的生怒。“竖子尔敢!”他近乎咬牙切齿的,反手便欲将这小乞丐抓着活活扼死。

见一击不成,楚难几乎异常娴熟地将石块抛进另一只手中,转而又朝涂锲太阳穴上砸去。

可以说就是以弄死涂锲为目的了。

这让涂锲已顾不上其他,拽住小乞丐的头发便是将人直接甩了出去以拉开距离。这个时代累赘的长发被抓让楚难被涂锲顺利地掀飞了出去。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平稳落地,因此干脆蜷起身令背部先着地,再滚翻卸力。一连串动作老练得甚至令他整个人都透露出古怪感来。

涂锲率先想到的便是夺舍一说。神情也不自觉紧绷起来,像是对眼前的小乞丐是否藏有后手而心存顾虑。他企图先下手为强,不管对方是普通人或是其他,几乎是转瞬便用了杀招。

这人比预期的还要不经激,楚难心道。他这也是一次冒险的豪赌,看这两个月是否对余不泊起了作用,若是不行,那楚难只能靠自己想想办法了。楚难对这种情况驾轻就熟得很,即便余不泊没有出现,他也有底气至少能够从涂锲手底下逃走。

索性,涂锲的攻击在半途被阻。

楚难转头一瞧,是余不泊来了。

第04章

“不泊,这小乞丐不对劲。”涂锲率先开口说道,“让为兄来解决”他话音还未落,那小乞丐就从原地凭空消失,是谁动的手涂锲自然能轻易察觉。“不泊?!”涂锲难得对着余不泊咬起牙来。似是惊愕。

楚难眼前一花便换了位置,刚巧落在余不泊身侧。

见是余不泊来了,楚难便不再吭声,好似之前张狂戳人眼珠子断人手腕的不是他一般。

余不泊自知是插手他人因果,因此难得对涂锲主动开口道:“权当余某欠你一份因果。”他抬手行了一礼,便带着小乞丐转瞬没了踪影,着实让留在原地的涂锲气闷语噎。毕竟余不泊修为起码高出涂锲一阶,即便是涂锲想寻也无从寻起,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倒是怎么看都是从鬼门关前捡回一条小命的楚难倒是心不慌气不乱的,毕竟这段时间的事彼此都心知肚明,无甚拆穿戳破的尴尬。余不泊微微顿住,从乾坤袋中将今日份的肉馅饼取了出来,如初见时那般递到楚难手上。楚难心道这玩意儿都快吃吐了,可面上还是乖乖接过饼吃起来。

“你如此行事,将来恐有劫难。”余不泊张口说道。

楚难这一会儿已经囫囵吃下了个饼,张口道:“先生您心善,不与他计较,但我就是个小乞丐,死了便死了,还不如为先生做些事。”他说得理直气壮无甚可指摘的,更何况余不泊这么个平日里便寡言少语的性子,自然说不出什么劝服的话来。

结果确实如楚难所料,余不泊酝酿半天,到最后也只是干巴巴的一句:“如此不对。”

这连傻子都说服不了。楚难咀嚼着馅饼,对余不泊摆出一脸茫然的表情,像在询问这么做哪里不对。余不泊虽天赋异禀,但却并不是个善言辞的性子,被小乞丐这般瞧着,他也不知该如何说。索性余不泊知道谁能将这因果与小乞丐说清楚。在思虑片刻过后,余不泊还是问出了口:“你可愿入道?”

咽下最后一口馅饼,楚难暗道顺利,他认认真真问:“随先生入道?”出于考量,楚难得跟在余不泊身边才能及时杜绝对方身边那些麻烦事。若是入了门却见不着余不泊,那只白瞎了他如今这番工夫。不等余不泊回答,楚难便将满手的油花随意往衣服上一抹,道:“我随先生入道!”

余不泊显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这事俨然便定下了,只是镇上该处理完的事情还是得处理。“你可有名讳?”余不泊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来问。

“楚难。”走在余不泊身侧的楚难答道:“灾难的难。”他这名时常有人念错,在过去的任务中许多人都会同他说这名字不顺,大多都以困难的难作谐音,说是听起来至少饶有一线生机。但至少放在当下,这名字就很是契合楚难当下的乞丐身份。

“你可知难这字并不只有一种解法。”余不泊在沉默须臾后说道。楚难看向对方,只听余不泊娓娓道出:“一为为难,二为灾难,三与傩同解。”前两者在平日常见,楚难也听过,但傩字并不怎用,他也没研究过其中含义。余不泊似知道这对楚难而言并不太能理解,因此很快解释道:“傩字在过去是用作驱除疫鬼祭祀的词,也取趋吉避凶之意。说来也与道有缘。”

“你的名有三解,何不理解为你的父母望你自择前程呢?”

余不泊这种说辞楚难也听得稀奇,他颇捧场地笑道:“先生说得对。”管他三七二十一,楚难实际并不在意自己名字有什么解法,但也不想扰了余不泊这难得的兴致。“先生想怎么唤我都可以。”余不泊神情淡淡,对此只点了点头。

镇上的风波在余不泊调查完全后很快便解决了。起因是山上的黄鼠狼成了精,在逮鸡吃的时候被主人家撞见,一时惊惶下做出攻击的行径来,没成想沾上血之后反倒贪恋起人味儿来,之后便开始捉人供食。比起人而言更具上天厚爱的动植物修炼起来要简单许多,但也因此极容易行差踏错,迄今才令修道人士占据鳌头。

如之前所说,余不泊在了结镇上的事之后便带着楚难步上回无极门的路。

只是虽问过了楚难的名字,余不泊却在之后并无将自己名讳告知楚难的意思。自那次对方说过话后,楚难就感觉到了余不泊并不再关注自己,一切又恢复到遇着涂锲之前的状态。

无极门是在第一山上,那里算得上灵气充裕的宝地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无极门占了下来。他们在山体之上修出了万阶梯,以此来作为弟子入门的初筛。无疑,余不泊是不会带着他上去的,楚难只能靠自己一步步证明自己有入无极门的资质。在此之前,为了任务楚难受过比这更折磨的事,不过是爬些台阶,他连脸色都不见有变。

余不泊与他说完,堪堪轻巧几步便已与第一节 台阶前的楚难拉开十数米高度。他这次携楚难回来,也是因如今并非无极门招生的时期,他虽在之前就已传讯回来,只是未收到回应之下还是想着自己跑这一趟。

他未再与楚难说什么,还是楚难开了口:“那先生在山上等等,我马上就上去见您。”余不泊没有回头,似没有听到楚难的话一般并无反应,只很快身影便从人视野之中消失了。

楚难对余不泊的态度颇不在意地笑了下,随即踏出上山的第一步来。

巧合的是若当初是乔绰这个掌门收到余不泊的消息恐怕怎么都是不会同意的,倒并不是收个弟子的事,而在于余不泊如今带回楚难与他当初带回余不泊的情况实在过于相像,本就怀有另种心思的乔绰绝不会留下这种隐患。只是如今他被罚思过崖闭关,掌事便由几位一心只为无极门市的长老暂代。

他们收到余不泊的消息就已是在临时准备弟子入门的几个需要用上的法器了,因此倒忘了回信一事。于他们而言,余不泊是如今无极门中最悉心栽培的对象,因此其脱俗于世的性子也成了众人对其最大的隐忧。如今对方带回一个小孩儿来,可以说是长老们推余不泊入世历练下出乎意料却是也是最好的结果。

“这没直接带上来啊?”长老瞧瞧进了大殿的余不泊身侧,没见对方消息中所说的小孩。

“弟子不敢徇私。”余不泊行了一礼,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没有直接离去,而是在大殿之中站定,反倒令几位长老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了。余不泊也不枯等楚难爬上山来,他默念心经,闲来索性直接吸收起灵气修炼起来。

其做起来虽如呼吸吐纳一般轻而易举,可无极门中哪怕是掌门乔绰或是几位长老都是做不到如此,更不提其他无极门内的弟子了。几位长老也不打扰余不泊,便都定定心心等着那新入门的弟子来。

虽台阶不难上,但不见头的持续很是消磨人耐性。历年来也不知多少人是在万阶梯这儿铩羽而归的。只是毕竟是余不泊亲自带回来的,总让人多几分期待来。

等到隔日天空露了鱼肚白,便见一人自山慢慢显出越来越靠近的轮廓来。大门处的弟子早已得了消息,这会儿便立刻通知了殿内长老。而余不泊却是更早一步有所感知,在信讯蝶飞进殿中前便已看往大门的方向了。

楚难走到无极门正堂时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但他依旧站得很直,几乎是在入殿的顷刻便直直望向余不泊。他甚至没正眼去瞧别个,“先生,我上来了。”他走上前,面上是一片潮红,毕竟也是走了将近一整日的时间,楚难的双腿都快失去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