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1 / 1)

“驸马他送了一封信来。”阿瓷将信呈到李霁手中,后者展开一看,心中便一片涩然,李霁道,“阿瓷,今时今日我才知道,肆意妄为原来也有代价。”

阿瓷颇惊讶,“驸马他怎敢要您的代价?”

李霁摇了摇头,“代价并非总是有形之物,此后你也不必叫他驸马了,他昨夜答应了我和离,今早放妻书便已递了过来,想必此时宫中已经有了消息。”

阿瓷道,“公主得偿所愿,可为何看起来却不太开心?”

李霁道,“我亦难以说明,你说,我是不是太欺负他了?”

此话该如何答,阿瓷一时无言,好在李霁并非是向她要一个答案,她自顾自道,“不过,向来是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独独这一次,明明我自觉我做的没有错,可却,可却莫名觉得亏心。”

阿瓷道,“公主,也许皇上会劝和的,他一向希望你们能安好。”

李霁却道,“李霆不会的。”

虽一直知道公主无所避忌,但皇上的名字就如此轻巧从她口中说出,任是阿瓷也是悚然一惊。

“裴之旸又送了什么来?”

阿瓷道,”这就有些奇怪,镇北侯又送了三千两银子来。“

李霁也觉奇怪,不过只道,“那就收下,谁会和银子过不去,不去管他。”

她是真的不想过问,昨夜的丢人之举还历历在目,她此刻只当所有事都已了结,谁也不愿见,闭门三日不出。

她在公主府里高卧,她与徐琛和离之事已传的满城风雨,人人拍手称快,都道是徐琛终于忍无可忍,宁可得罪天颜也要休了这位行止不检的公主,而圣人或也自知理亏,并未指责,反对徐家一力安抚,坐实种种流言。镇北侯的名声一下子也坏了起来,自恃军功,与成了婚的妇人鬼混,直将一桩婚事搅散,都道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而这裴之旸真真是作孽,久居边关之人,不知礼数,放浪形骸。

又有传言,裴之旸听闻此言,不仅不气,反而笑道,世人从前对他诸多误解,反倒是这句评价,才算作贴切。真真是嚣张至极。

而这三日,他日日往李霁那里送银子,三千两又三千两,就像投石入水,一去不返,杳无音讯。

阿瓷问道,“公主,咱们真就都收下么,会不会不太好,也不知他想做什么。”

李霁无所谓道,“有什么不好,送钱的人不说不好,收钱的还会觉得不好么,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去,轮不到咱们着急。”

阿瓷点头,“只是,这不是都说,镇北侯马上便要启程回幽州了么。”

李霁便笑,“怎么,你舍不得?”

阿瓷低头不语,心里却道,总归不是我舍不得了。

裴之旸一日日地送银子,像是要把这点子家底搬完,李霁八风不动,只让阿瓷抬进库房就是,直到这一日,阿瓷拿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

“公主,镇北侯府看来是搬空了,侯爷没钱了,今日送的只有这一个小匣子。”

李霁闻言,眼风一扫,伸出手来,阿瓷赶忙将匣子呈递上去。

拿在手中倒是不重,但也有些分量,李霁随意拨开锁扣,打开一看,当场便呆住了,阿瓷看她神情,也不敢说话。

半晌,才听李霁笑了起来,颇瘆人,“好啊,这样的东西,他也敢说不要便不要,他也敢随便拿个匣子来装,他也敢随便就交到我手上,他怎知,我根本就不想要!”

李霁把匣子狠狠摔在一旁,匣子打开,里头赫然只躺着一样东西。

是一半的虎符。

38-第三十八章|长38蹆38老38阿姨38整38理

另一半的虎符,在李霆手中。

李霁深吸一口气,“裴之旸就是个疯子。”

他知她疑他,索性将此物直接塞到她手里,可就连李霆也不曾想过从他手中讨要此物,简直是荒谬。

“他赌我不敢把这个交给皇兄么?”李霁从盒子里拿起虎符,那一半的玄铁静静躺在她的手心,李霁笑了,“阿瓷,我们即刻进宫,反正我也有事要与皇兄相商,只怕这次,不能让他们都如愿了。”

往日李霁进宫,衣饰妆容一应繁复华丽,今日却作简素妆扮,山青色裙衫,裙带飘逸,如清水芙蕖一般。

自和离之事以来,李霆还是第一次见她,非是他不关心,而是李霁一直称病不出,他也无可奈何,今日她递帖子要进宫,他心里松了口气,只是一见她,心又提了起来。

“阿霁,怎么转性了,打扮得如此素净,可是心里不快活?”

李霁盈盈一笑,“怎么,我这般不好看么,皇兄多虑了,我不过是有些惫懒,不想打扮得太辛苦。”

李霆颔首,“自然以你的感受为主。”顿了顿,看了眼妹妹,斟酌着又道,“和离一事,我知你受委屈,若在京中待得厌了,也可找个地方去散散心。”

李霁扶着茶碗喝了一口,无比平静道,“皇兄心里明镜似的,受委屈的人从来也不是我,做了天家女儿,许多事便不算是委屈。”

李霆闻言,叹了口气,久久不语。李霁是宫中长大的公主,有些事不用说也能看得分明,她好好在宫中养至二十岁不嫁也太平无事,偏偏徐周二家联姻的关节上传出流言蜚语,让李霆一定要替她选夫择婿。可是,试想他贵为天子,又有谁敢编排他的流言。

而现在,原本李霁还不敢作此想,可那日春鸭湖边,他为何要闲叙当年裴之旸进宫一事,正值绯闻甚嚣尘上之际,与他有关之事应是能避则避。

李霆道,“阿霁,你现下有何打算?”

李霁起身,走到他面前深深伏下,“请皇兄准李霁出家为道,为大齐江山祈福。”

此言一出,李霆闭了闭眼,开口道,“朕不知你已灰心至此,起来吧,这些日子在府里闭门不出,不许做冲动之事。”

李霁起身,走到他近旁,“谁说我灰心来着?连我这样的人也有脸灰心,天下人早都该别过了。此事我很早就有想法,女冠潇洒自由,只是名声有时不佳。”

说着,她轻声一笑,“只是天下女冠骂名聚在一处,恐怕也难及今日我阳平公主之名。”

李霁道,“现如今对婚姻一事,我暂时已不想再涉足其中。做了女冠,天下尽是道观,我想去何处游学便去何处,怎么也比困在谁家的内宅里好。”

李霆道,“天下也只有你敢说这样的话了。也罢,我怎么会以为你会负气自苦,既如此,我还有什么好说,难道还能扭送你上花轿,最后叫人把你再休一次么?”

她连连作揖,“圣上英明。”

他回过头来,伸手抚了抚妹妹的头发,“只一样,你记住,无论何时,阿兄总是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