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没有?"南平侯世子着急忙慌的声音,急匆匆地就往这赶。
仆役们这才收了看戏的心思,这处是个死角,料他们也跑不了,"世子,捉了一双呐,您快来!"
说着便要上前拿人,李霁感觉自己腰间一紧,小官竟直接搂住了她,随后身子一轻,他竟带着她跳窗了。
李霁直叫苦,她情愿在楼上叫来阿瓷,亮明身份打骂这世子一顿,也不想坠楼之后伤筋动骨的,她紧紧抱住了这小官,只盼着过后的疼痛能轻些。
不知是不是害怕的缘故,这落地的过程体会起来颇缓慢,李霁忽然感觉,自己的脚似乎踏上了实地,她睁开眼来,只听一道声说,"不知要搂到几时去。"
李霁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环着他,连忙一退。
"这倒是又生分了。"他似模似样地叹,"刚才还拉着我叫相公。"
李霁这人就是经吓,这会子她落了地,胆子又大了起来,一偏头说,"不是公子刚才称我姑娘,现在到又是我的不是了,不过公子救了我,我也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都随公子说去,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他答得爽快,"裴焕。"
"原是裴公子,叫我晴儿便是。"李霁说道,心里却想,果然没听过,这下有了名字,倒可好好查查。
"不过,这却是什么地方?我们不该在三春楼下么。"李霁忽然发现,他们所处之地有些陌生。
裴焕道,"直落在三春楼楼下,倒是不错,晴儿是忧心他们找不到我们,心肠却是极好的。"
你懂什么,李霁想,就是在三春楼上,我也能让那厮跪下来叫我姑奶奶,嘴上却说,"还是裴公子想的周全,不过这事也赖我,裴公子不知道,刚才那帮人乃是南平侯的家仆,公子救了我,怕是那位世子要恨上您了。"
说罢,只去看裴焕的脸色,想看个乐子,可这厮眼风都不动,反而回看李霁的探寻目光,这一番从容态度,不知是真的不惧还是表面功夫敷衍得好。
"晴儿好心性,“裴焕却道,”论说处境,该是你更艰难,却反来担忧我。我倒想问问你,现下你可有去处?"
这人未免太自如了些,到底自己此时不是个好身份,与他说起话来总让他牵着走,李霁讪笑,谎话信口拈来,"我心里也想呢,小时候家里穷,父母便卖了我,依稀还记得家里在哪,我想着正好回去看看。只是也说不准家里如今的情况,我想,三日后再见裴公子一面,就当是彼此报个平安,如何?"
裴焕颔首,目光幽幽落在她面上,"如何见呢,我怕到时认不出晴儿来。"
"就在这座茶馆罢。"李霁抬手一指。
裴焕看了一眼说好,回头一看,李霁已经取下了面纱,杏眼粼粼,朱唇含笑,正是一张美人靥。
"裴公子可要记得晴儿才是。"
04-第四章|长04蹆04老04阿姨04整04理
李霁赶回公主府后,又速速派人去寻阿瓷一干人,李霁失踪了那么一会,阿瓷正心焦,这下听说人回了府,不由又生起气来,公主怎么这么能生事呢!
她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换做平时李霁早来哄上一哄了,可公主不知吃了什么蜜蜂屎,端着杯茶,茶杯盖让她揭了又揭,就是不喝,不知道坐在那想什么,脸上还带一抹笑,见了阿瓷只道,“我可要整到他了。”
“整谁?公主今日到把我们好整。”
“诶呦,是我的不是了,”李霁伸手来捏阿瓷的脸,“都怪那个裴焕,带着我乱跑,让你着急,我定为你出气,好好弄他。”
“什么裴焕?”
李霁端起茶杯喝茶,“就那个你说’配做公主面首‘的。”
阿瓷就笑,”公主竟连名字也打听好了,上回还是’春鸭湖边那个嘴利的‘,这回便’配做公主面首‘了,我看啊,下回他驸马都可做得了。“
李霁把茶碗一撂,朝她瞪眼扬眉,”我绞了你这蹄子的嘴。“
阿瓷假意一缩脑袋,“公主好不讲理,这裴焕明明救了公主,公主却要拿人出气,明明引得公主笑,却要被公主好好整治,真是可怜。”
李霁笑道,“你别学着他这么可怜就是,行了,我也乏了,伺候我更衣罢。”
春日最容易犯懒,徐夫人那里不用李霁侍候,她便睡到几时算几时,谁曾想却来了不速之客。
阿瓷过来唤她,“公主,驸马来了。”
李霁一翻身,“他来做什么?”
徐琛坐在外间,端起桌上的茶喝,一面道,“阿瓷,几时了你们公主还不起?”
只听一道声来。
“你怎么不自省,扰人清梦还如此理直气壮。”
李霁在他对面坐下,“有何贵干?”
徐琛开门见山,“晴姑娘,听说你昨晚可是泼了南平王世子啊。”
“呦,这风吹得够快的。”
徐琛是知道李霁在三春楼胡闹的,不是李霁告诉他,而是他亲眼看见了。说来也好笑,李霁那日一进屋,透着屏风便觉得有一人穿戴身形像自己那驸马,等到一开口,李霁便知确是他,探花郎不愧是探花郎,一身的风流劲儿,一会引这个典,一会吟那句诗,总之把自己恭维得妥妥贴贴,李霁心里好笑,在阳平长公主面前,这人连喘口气都是方正的。待到请她出来时,徐琛便傻了眼,虽隔着面纱,他也不会不识得她眉眼身形,徐琛心道荒唐,怎么可能是她,约莫是太像了些,待到她端起酒杯说要敬自己时,听那揶揄的声气,看那得意的眼神,他才不得不相信,李霁真能干出这种事来。
而接下来,徐琛便收敛了,只叫着李霁陪坐,也不敢让别人调笑了她去,直引得旁边人笑,徐府又要往里进新人了,不知公主喜不喜欢我们晴妹妹,徐琛立时呛了口酒,顿时被冠以“惧内”的美名。
回了府,便又是一番深谈,李霁笑了他半晌,徐琛只道,你要取乐,还有什么不能供你取乐,何必非去那种地方。李霁却道,哪种地方,你去得我去不得?都是取乐罢了,你还教训起我来了。徐琛说她不过,只好叫她至少保重自己安全,暗里又托了秦掌柜照应。
这回不知徐琛又是听了谁的音,李霁问道,“怎么,世子大闹三春楼,要翻我出来扒了我的皮?”
徐琛却笑,“闹也是昨晚闹了,现在他哪能来扒你的皮,他老子在家要扒了他的皮。”
李霁哈哈直笑,“真是报应,他居然闹得南平王都知道了。”
徐琛道,“这事也怪,按说谁也不想惹这魔头,但偏偏有不怕的,听说,是镇北侯着人送的信。”
“镇北侯。”李霁念了一句,“可是今年凯旋回朝的那位?”
镇北侯是世袭的爵位,先皇时期,老镇北侯领兵退敌,大败犬戎十三部,何其振奋人心,可自己却因早年中的一支毒箭而病逝了,膝下唯有一子,自小养在幽州,近些年犬戎眼见先皇旧将已逝,又起兵来犯,便是此子领兵而出,连连退敌,此人武艺高超,用兵大胆,常有以少胜多之役,去年更是犹如一只匕首般扎进了犬戎内境,截杀了刚宴饮完的犬戎王,犬戎十三部由此大乱,新任的犬戎王便交了降书,了结了这场战争。
“还能有谁,当然是这裴之旸,现下谁能盖过他的风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