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对于昨晚的事,其实林予慈也并不是全无记忆。
在“云顶”喝酒的时候,他确实是有些失控了。到了最后,他都有些分不清,自己喝的哪杯是白酒,哪杯是威士忌。
在那样的场合和氛围之下,每个人看上去都是开心和愉悦的,即便没有快乐溢于言表,他们至少也都是肆意和放纵的。
前者林予慈做不到,当旧日苦涩被屡屡翻起,那一刻他只觉得,只有面前的酒精,能让他获得片刻的喘息。
从前在国外念书的时候,因为林予慈每天夜里要看书,总是睡得很晚,他有一段时间很习惯补午觉。
午后小憩四十分钟,大多数时候可以起到很好的补眠效果,但偶尔也会有睡得很沉而难以醒来的时候。
在那种时候,他总是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午梦中的元素往往比夜间要纷繁复杂,并且常常是睡起来会头疼的清醒梦。
梦里,他在自己的潜意识中肆意横行,有时候他是在穿梭着一条漆黑漫长的走廊,有时是独自待在一个安静的旧房间里。
无论是在哪个场景,他都能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并且无论他怎么想怎么做,都会觉得自己的举止合情合理。
而昨晚发生的事情,在林予慈的回忆和感受里,就很像是一场发生在现实之中的清醒梦。
他看到徐引出现在了酒吧门口,穿着一身卫衣和休闲裤,很像是自己无数次在梦中梦见过模样。
拨开了酒吧拥挤的人群,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徐引朝着自己走来。
杨雪站起身去和徐引说话。
他听到徐引在问杨雪,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
那个时候,他很想站起身来自己作出回答,但他头晕目眩,眼前一切会动着的事物,都带着明明暗暗的虚影。
他挣扎几番过后,遂又放弃,这时他才发觉,原来人可以如此意识清醒地飘忽不定。
坐在卡座柔软的沙发上,他一直在心里默念着数字,心想着究竟要过多久,徐引才能来到自己的身边。
这个心理行为是很幼稚的,是清醒时候的他根本不会去做的。
或许他在清醒的时候,也压根儿不会期待和指望着别人来接他。
但好在今晚他想不了那么多,徐引也没让他等很久。
很快,他就被徐引半搂半抱着出了酒吧。
本就脚步虚浮,此时更感觉自己轻飘飘的,他将大半边身体都靠在了徐引那边,就好像是有了自在行路的坚实依靠。
即便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但在出酒吧门的时候,林予慈还是注意到了酒吧门口的服务生。
那服务生应该是想要上前帮忙的,在看清他们的状态之后,估计还是觉得不掺和为妙。
很有眼色啊,小同志。
期待了许久老陆的酒吧,在实际体验过之后,林予慈还是颇为满意的。
他为少年时的好友而感到自豪:
果然,无论陆追做什么事情,他都有能力做到最好。
只是空气到底还是室外的更清新。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空气,随即被徐引扶到了一辆看上去有些眼熟的车旁边。
他站在了车边,因为觉得眼熟而回想了好几秒钟,才想起来这是徐引的车,他回国那天徐引开来机场接过自己的。
想起那天自己受到的冷遇,林予慈嘴角朝下撇了撇,不加掩饰地将心中的情绪表达了出来。
如果先前相见的那两回,他对于自己的真实心理还有所掩饰,那是属于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体面。
那么在这个他喝醉了酒后的梦境里,他是不是就可以稍微……大胆一些?
对于一个酒醉的人,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理性和分寸都显得不合时宜。这些他是不是可以统统甩掉,用力尝试一番不管不顾的滋味?
车窗半降,凌晨微凉的夜风接连不断地流淌过他的脸、他的耳,最后流进了他的肺腑和他的心。
世界像被割裂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一半是在车内,一半是在车外。车窗外的一切是光怪陆离,而前方就像是一条永无止尽的道路。
永无止尽也好,就让这辆车一直开下去也好。他看向了驾驶座上的人,头一回希望某些时刻能够永恒。
接下来所做的事情,就像是一场九十年代的日本荒诞电影。他既是主角,又是存在于现实之上另一个视角的理性观众。
酒精实在是很好的东西,它能够轻易地让他忘却自己,却又能让他真正地找回自己。
他肆无忌惮地看着徐引,视线一寸寸地刮过他的头发、他的面容、他耳垂上一颗若隐若现的细小的痣。
他肆无忌惮地在凌晨的电梯间里吻上徐引的嘴唇,感觉到对方原本紧绷着的嘴角渐渐放松,顺道摸上他觊觎已久的短而硬的发茬。
他朝着无情而冰冷的海面坠去,以求能够安稳落入这方洋流的怀抱。
酒酣梦醉,一夜安睡。
第二日,林予慈破天荒地睡到了中午才醒。
他朝房间四周望了一眼,昨夜他换下的衬衣和长裤,已经被人叠好放在了床头,而公寓里早就没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对于徐引的提早离开,他并不感到意外,如果他们醒来后碰上了面,他都不太敢想情境会有多么尴尬。
……也不知道昨晚徐引有没有睡觉,睡了几个小时,又是在什么时候离开的。
太阳穴一阵阵抽着疼,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昨晚的画面。
记忆的最后片段,是眼前的一片漆黑,而他紧握着的那只手掌是干燥而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