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斑症除了皮肤会遍布黑斑之外,患者还会出现严重的呼吸困难、无法正常进食的症状,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得病至少都能捱个四至五个月,但体弱的老年人,不出两个月就会病逝。

言晔走至安置重症病患的区域,他俯身蹲到其中一名年迈的男人身旁,男人皮肤遍布大小不一的黑斑,他张嘴大口喘息,嘴里不时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呃啊......啊......哈......”

言晔眼神示意身后的追随者喂药,女追随者将手上的汤药喂给老男人喝下,言晔紧接着将右掌贴到男人的额头上开始施放治愈术。

几分钟后,言晔站直身子,他又往下一个患者走去,没过多久,言晔已治疗完三名重症患者。

“王上,您辛苦了,东区区长发来传声虫,他说他正等着您过去。”一名男追随者,对着言晔恭敬说道。

言晔点头应和,只是他并未立即前往东区,而是改往右前方排队人潮走去,那里全是等待领取汤药的轻症患者,许褚和几名追随者正在发放汤药及登记造册。

言晔身着王袍、手持权杖,不怒而威的气场更显他是天生的王者,言晔走至许褚面前,一干排队的追随者见言晔到来,纷纷向言晔行跪拜礼。

“王上,您不先前往东区吗?”许褚问。

“明天开始,汤药再提早一个小时发放,喝了汤药之后,如果症状已经缓解到能够正常工作,就先把汤药派给还没喝过的人。”

“明白。”

新政策实施之后的第五天,短短数日已逐步看出成效,尤其东区最为明显,第一批喝过汤药的轻症患者,已经恢复到可以开始从事农活。

虽然政策起了效用,但言晔每天花在治疗的时间却也大幅增加,随着时间推移,仅过这么几天,现在的言晔,一天就必须花上五至六个小时左右来对病人施放治愈术。

“王上,您要先休息一下吗?”一名追随者端著茶水和诺亚前来询问道。

坐在石椅上的言晔,左手持着枯木权杖,右手掌心覆在跪于他面前的女人发顶上,他淡然回道:“不用,晚点再吃。”

“可是......今早您也没有进食......就怕您的身体......”

一向没有太多情绪的言晔,听了追随者的话,他竟反常地眉头紧皱、侧头狠瞪一眼女追随者:“都说不用,你是没听清楚我说的话?”

女追随者被这么一喝斥,很快就噤声不敢再说上一句话,言晔治疗完东区数百名的患者,时间又过了三个多小时,言晔的下一站是神堂,但从今早到现在已是黄昏时刻,言晔除了喝了几口水以外,完全都没有进食,而且这样的情况是日益严重。

女追随者又捧著水和诺亚,战战兢兢说道:“王上……您先休息一会儿……神堂那里祭司肯定还在做净化……”

“不用,直接过去。”

“可是您……”

追随者的温声关切,不但没有换来言晔的理解,却是让言晔脸色更加阴沉,他沉声反问:“同样的话,你是要我说几次才懂?”

语毕,言晔持着权杖又在墙面施咒,他将女追随者丢在身后,径自往黑洞走了进去,女追随者见状,虽然心里委屈,却也不得捧着手上的东西急追上前。

言晔和追随者先后到达神堂,果然就如追随者所说,范珩还在为逝者做净化仪式,在阿卡德文化里,追随者能在往生之后,获得王上的祷祝,让王上将他们的灵魂领至恩基所在之处,而一般的平民,将由祭司进行灵魂净化仪式,至于最低下的奴隶,则是连进入神堂的资格都没有。

言晔沉着一张脸站在远处,他环视神堂一圈,恩基的画像下方,躺着八名平民、四名追随者,范珩跪在这些亡者的尸体前方,嘴里喃喃低语念著阿卡德古咒。

按惯例,净化仪式会持续一小时之久,言晔见仪式似乎才刚开始,他便想先坐在王座上等待仪式结束,言晔往恩基画像右下方的石椅大步迈去,高台上的巨大石椅,不只象征无上的权位,更意味着王上与恩基有着密不可分的神圣关系,在阿卡德人的认知里,王上即是恩基的分身,亦是阿卡德人的精神支柱。

言晔走在前方,后方的女追随者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后,倏地,言晔猝然停下脚步,后方的追随者差点就撞上言晔,吓得女追随者频频道歉,追随者虽道了好几次歉,却迟迟未见言晔有反应,她侧头偷望言晔一眼,却见言晔双目圆睁、脸色诡异。

“王上……您是怎么了……?”

言晔回过头,平时总是冷静的面容,竟带着一丝惊恐,他开口询问身后的追随者:“你……有看见王座上坐了一个男人吗……?”

追随者顺着言晔的话看向王座,庄严的石椅上空无一人,那个位置,除了王上以外,根本就不会有人去坐那个位置,女追随者一脸不解,回道:“王上……哪来的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再次回头,方才坐在王座上的男人又消失了,就像前几天一样,梦里的男人这次却出现在神堂内,言晔刚才见到那个男人身穿白袍坐在王座上,他正面无表情地望着台阶下的尸体。

打从男人那次在梦里对言晔施咒,自此之后,言晔便不再梦到男人,可是取而代之的是,言晔开始见到男人的身影,起初言晔是在自己的居所里看到,现在居然连在神堂里面也会看到男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0018章 18 瑕疵的王上

不过言晔很快就恢复冷静,他向追随者说了句没什么,便又继续往王座的方向过去。

言晔坐上王座,居高凝望台阶下正在进行净化仪式的范珩,女追随者站在台阶之下,双眼不时瞟向王座上的言晔,虽然言晔面上不起波澜,但攒紧袖口的双手却是隐隐表露出他的焦躁,此时的言晔,看上去似是在隐忍些什么。

一小时过去,范珩的净化仪式总算结束,只是以范珩年近百岁的高龄岁数,连续一小时跪在亡者身旁做净化祈愿的仪式,确实也消耗掉他不少体力,范珩借着追随者的搀扶将身子站直,他踩着发虚的步伐,踉踉跄跄往言晔面前走去。

言晔见仪式结束,便也随之起身走下高台,言晔与范珩擦肩而过,言晔正准备要为往生的追随者做祷祝,而做完净化仪式的范珩,本想直接回到自己的居所休憩,不过眼尖的范珩却注意到今日侍奉言晔的追随者神色似乎有些怪异,于是范珩并未直接离开神堂,而是掉头走至那名女追随者面前。

“为什么捧著诺亚站在这里?是王上允许你把吃食带进神堂里面的?”范珩一张枯皱老脸,散发不言而喻的严肃,松垮的眼皮眯成一条线,视线却是凌厉地令人不敢直视。

年轻的女追随者,被范珩这么一问,瞬间刷白了脸,她捧著诺亚,诚惶诚恐地回答:“那是……因为王上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竟然让王上饿到现在!?”

范珩的厉声质问,吓得女追随者双腿一软,她频频对着范珩磕头,说道:“祭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王上他……说没胃口……”

“服侍王上本就是追随者的责任,你现在却跟我推托说他没胃口?”

追随者惶恐抬起头,却见到范珩干枯的指尖爬出一条又一条的百足虫,追随者一看,更是死命地对范珩磕头,哭喊道:“祭、祭司……求您饶命……而是……王上他最近……真的很奇怪……”

“王上……这几天不只没有胃口……脾气更是比往常还要焦躁……他……”

女追随者一股脑儿哀求的同时,还不停诉说言晔这几日来情绪不稳定,范珩闻言,眉头一皱,他从中听出字句间的不对劲,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他依旧冷眼从袖口放出数十条百足虫,放任百足虫往追随者脚边爬去。

“不......不要......祭司求您饶命......”女追随者害怕到已顾不上礼仪,她不合宜地跌坐在地,频频往后闪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