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钟知聿支吾半响,到底哑口无言。
郁润青了?然。原来钟氏兄妹并非一母同胞的兄妹,资质也是一天一地,而天上的这个,必定从骨子里就好?胜心切,所以自?幼勤学?苦练,地上的这个,则是后知后觉,却?再无弥补的余地。
郁润青看着那短短半日,几乎惹得所有人厌烦,仍趾高气扬的少女,忍不住想?,这种古怪的脾气,若进了?问心宗,一年?到头该受多少罚?看样子又够陆师姐苦恼的了?。
思及陆师姐,郁润青猛地想?起陆师姐约她?今日晌午去藏书阁一趟。在秘境中耽搁这么久,也不晓得外边是什么时辰了?,还来不来得及。
离了?秘境,万幸离正午还有一刻钟。郁润青立即催动传送符,直接到了?藏书阁外。
“润青。”
“小舟,你来这么早,好?险,我差点迟了?。”
“没关系的,我知道你今日临时被抓去督考,本?想?去山门寻你,又怕你到这来,所以就在这先等一等了?。”
“我也不晓得师姐为何突然命我督考,不过殷师妹第一次做考官,于情于理我也该从旁协助。”郁润青推开藏书阁的门,回过头,笑着问道:“你要找什么册子?”
“与蛊虫毒虫相关的。”
“哦!我知道在哪,你跟我来。”
陆师姐笑道:“所以才?找你帮忙,你对这藏书阁当真是了?若指掌。”
郁润青一边走一边道:“谁叫我师父常年?不在家呢,也没人管我,我就只好?整日待在这里面了?。”
陆师姐道:“问心宗有那么多去处,为何偏偏在这消磨时间?”
郁润青道:“是这样,我那时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开春蓬和重葵的死?局,所以这里的藏书古籍我几乎都翻遍了?,还是翻了?好?几遍呢,总怕自?己哪里有遗漏。”
“……你如今说起这些事,很像说旁人的事。”
“都过去了?嘛。”郁润青在一面书架前停下脚步,目光扫视一圈,搬来梯子向上爬去:“我记得是在这,嗯……哪去了?……”
“润青。”
“嗯?”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今年?可有出类拔萃的好?苗子?”
“有的有的,有一个,待会我再同你讲,欸,这书究竟跑哪去了?……啊,在这!”
陆轻舟抬起头,见她?举着一本?破卷残页的古籍,笑容十分明朗。这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回到“过去”的过去,终日门庭紧闭的藏书阁里,不仅藏着那些无人问津的史册和古籍,还藏着一个同样无人问津的郁润青。
陆轻舟知道,她?是很贪玩的人,爱笑,更爱热闹,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在这偌大的藏书阁里,独自?将这些残卷翻了?一遍又一遍,直至每一个角落都了?然于心。
第023章 闯山门(三)
“润青, 想不想吃鳜鱼?外门的张言送了我几尾小鳜鱼,都?是半夜才?捞上来?的,一尾也不过就比手掌大些, 一定是又鲜又嫩, 偏我不会料理……”
“我会我会。”
陆轻舟笑道:“那正好转送你,权当是谢你帮我的忙。”
郁润青方才?还馋的暗暗吞口水,一听这话急忙道:“这怎么好,我的意思是,待我料理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吃, 这样不行吗?”
“可又让你帮忙, 又请你料理鳜鱼,我还真有些过意不去。”陆轻舟抿唇微笑,随即轻声说道:“不若这样,我那里有两坛极好的绍兴酒, 与鳜鱼最是般配, 晚一点我拿去你那。”
陆轻舟说完, 眼看着那对乌黑的瞳仁亮了起来?, 犹如晚风吹散厚重阴云,逐渐显露漫天繁星。
“太好了, 太好了小舟!”她高兴的红着脸,笑容很孩子气,简直像甩尾巴的小狗,可以看得出是发自内心欢喜:“那我们说定了,今日试炼一完我就去找你。”
“嗯。”陆轻舟忍不住点头:“别急, 不管多晚我都?等你。”
郁润青道:“应当不会太晚的,第三?轮试炼是凝神。”
凝神, 即为静坐入定,看上去要比第一轮的闯山门和第二轮的争胜负容易许多,却是最难的一关,应选者须得在一场要一较高下的比试中,彻底抛开?杂念和功利心,做到?无欲无求,忘我忘相。
当年?郁润青只?静坐一刻钟就走神了,饶是这样还得了个乙等的成?绩,足以说明比她更?快的大有人在。
“对了。”陆轻舟道:“我突然想起,第三?轮试炼的主考官好像是苏子卓,他说什么,你不要听。”
润青很乖顺的点了点头。
第三?轮试炼的场地?在华云顶,离藏书阁甚远,起码要翻过十二座山头,郁润青身上只?带着一张传送符,方才?已经?用掉了,重写一张是来?不及的,没办法,只?好一路跑去新泉谷的传送阵,将自己传送到?华云顶。
正巧碰到?御剑而来?的苏子卓。
郁润青被幽禁一事,宗门中知内情者甚少,即便有些“流言蜚语”,也随着她的归来?烟消云散,绝大部分弟子都?以为她是在仙府中闭关了十年?,方才?突破金丹瓶颈,因?敬佩这份心志,待她比从?前更?尊重一些。
不过,于知晓内情的苏子卓而言实在讽刺:“郁润青,你在这做什么?”
“宗主命我督考。”
“哼,你督考,宗主竟还信得过。”
一个苏子卓,一个岳观雾,一个郁润青,三?人年?龄相仿,且是同一年?入宗门,同一年?行拜师礼,按说这种同年?平辈的同门弟子,关系理应是天然的亲近。
可苏子卓与岳观雾、郁润青之间的关系,却是众所周知的不友善。苏子卓自己也说过,当年?若非岳观雾解开?春蓬剑的封印,被老?宗主收作关门弟子的未必会是岳观雾,他亦有一争之力。
偏偏春蓬剑认主,让一场本该英雄惜英雄的较量尚未开?始就有了结论,所以苏子卓永远不会服气,永远不能甘心,永远看不惯岳观雾。他连岳观雾都?看不惯,又怎么会看得惯没有参加选拔却被鸿禧收作首徒的郁润青。
他当年?都?看不惯郁润青,又何况如今,单单冷嘲热讽几句,已经?称得上很客气了。
不过再客气的嘲讽也是嘲讽,苏子卓严阵以待,等着郁润青回击,就像从?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