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毕竟是阿奴的父亲，林晚本不想和他撕破脸，是以选择这样委婉的方式拒绝他，哪知?这人却是跟她?装傻，“我明白跟你说了吧，我不喜欢你，不论你做甚么，我都不会跟你回去，还有阿奴，那是我挣命生下来的孩子，我也不会容许你带走?他。”

虽早已?知?道是这个答案，可听林晚亲自说出口，容璋还是不免心中一刺，面上却还要?强颜欢笑，“晚晚啊，你年岁还小，你大概不明白对男人来说，子嗣从?来比情爱重要?。你应该知?道，阿奴是我唯一的儿子。”

容璋算是看明白了林晚的心，恐怕即便他低三下四也不能叫她?回心转意，而她?如今最?在乎的东西却只有阿奴。

从?来没有哪一刻，容璋如此庆幸有阿奴的存在，否则他和林晚只怕是再无重续前缘的可能。

果然，他一提阿奴，就?见女子紧张地掐上了指尖，“你不是说不会叫我和阿奴分开的？”

容璋道：“你们是母子，我无权分开你们，同样的，我和阿奴是父子，你也无权让我们生离。”

原来算盘打在这里?，林晚冷笑一声，“所以说，世子爷从?来就?没打算放过我，是吗？我想即便我不跟你回去，我也是要?一辈子活在你的监视之下，恐怕连我能不能嫁人，和什么人来往，这些你通通都是要?过问的，对吗？”

这一回容璋没有跟她?绕弯子，“是的，除非你选择放弃阿奴。”

林晚似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瘫软地陷入扶手椅里?，看得容璋十分不忍，他偏开头，继续娓娓道来，“你不必如此绝望。我可以给你三个选择。或者你在泉州将阿奴养大，我时常过来看望他，但条件是你不能再与任何男人有瓜葛。或者你将阿奴交给我，你婚嫁自便，往后?我也会庇佑你一生。再或者......”

容璋握掌成拳，抵在唇边，略清了清嗓子，才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再或者，你和阿奴一起回国公府，我以妻礼重新迎娶你，届时阿奴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嫡子。”

林晚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自嘲地笑笑，“你要?娶我？”她?笑了好半晌，又道：“这算是母凭子贵吗？”

容璋好几次动了动嘴皮，都还是没有把?那一句“为何不是子凭母贵？”说出口。只别扭地站起身，以居高令下的态度掩藏住自己的情绪，“我给你三日时间考虑，三日后?你给我答案。”

隔天，林晚刚一开铺子门?，便有那从?来不上铺子的街坊，提着两?只鱼进来寒暄，“林娘子，听说你那丈夫寻来了？你这回可千万别再闹了，阿奴都四岁了，好生过日子罢。”

没多久，对门?住着的晴芳也来恭喜，“听说阿奴的爹回来了，张婶子说把?他夸得天生有地下无的，林娘子能嫁这样的丈夫做妻子，可真是好福气。”

林晚撇撇嘴，一个随时可以牺牲你的男人，这样的福气她?可承受不起。

于是乎，一个上午下来，书肆格外地热闹，却都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为了满足一下她?们的好奇心。林晚掰着指头算了算，只怕是有街尾的刘寡妇，大概是因为怕触景生情没有前来道贺，再一个就?是街尾李二媳妇因为在坐月子不能出门?，其他整条街的婶子、媳妇、大妮子全都来问候了个遍。

这下子，只怕连巷子里?的流浪猫都知?道她?林晚有了一个丈夫了，只要?有心人稍微打听一下，便知?道她?的丈夫是容璋，堂堂的户部侍郎。

而她?和阿奴便是容璋的......养在泉州城的女人和孩子......

这不是外室吗？

林晚忽然从?位置上惊得坐了起来，本想直接去找容璋对峙，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蠢，当?时没有反应过来，如今再去反驳只怕他也不认，无奈之下去找兰英拿主意。

兰英也是跟她?一个看法，“第?一个选择，其实就?是把?你当?做外室来养，但他明白，以你的心气，你肯定不愿意。第?二个选择，他知?道你把?阿奴当?做命根子，肯定也不会选。容世子这三个选择，实际上深思之下只有一个选择他想要?娶你为妻。”

若只是林晚这么以为，还可能是她?自作多情，可若是兰英姐也这么认为，那多半他真的是这个打算了。

只是，为什么啊？

他不是只把?她?当?做替身的？如今却又为何非娶她?不可？

兰英道：“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去问他不就?好了？”

林晚摇了摇头，恐怕她?是从?容璋这里?找不来答案了，他如是愿意说，早都就?说了。

于是，林晚找来了关?胜问话。

关?胜可算是逮着这个机会了，一股脑儿便将容璋这些年的不容易倒豆子似地吐了出来，“林姨娘你倒下去的时候，世子爷摸到你肚子里?的胎动，当?时就?气得吐血，他以为是他害死了你们母子两?个，许多年都不肯原谅自己。还以为你们死得惨，没办法超生，将你和小小姐的灵位摆在了法华寺的莲花楼......”

林晚皱眉，“什么小小姐？”

关?胜拍了下自己的脑袋，“瞧我，忘记说这茬了，大概是在小公子快临盆的时候，世子爷梦见一个极像林姨娘的女婴，世子爷便只当?她?是他那个未见天日的闺女，为此还不顾宗族那些老顽固的反对，硬是将小小姐入了族谱。”

林晚垂下头，想象了一下容璋那个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为了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和那些长老据理力争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酸涩，她?突然有些后?悔让关?胜来问话。

可关?胜依旧滔滔不绝，“这还不止呢，世子爷不止一次说在慧园看到你，国公夫人找了大夫来，诊断出了臆症，吃了几个月的汤药才压下去。”

“国公夫人不止一次劝世子爷娶妻，就?算不娶妻，好歹也找人生个儿子，结果你猜世子爷怎么说？”

林晚不太敢听，是以并不开腔，但关?胜却是打定了注意要?说的，不趁着机会说个清楚，做主子不高兴，还不是折腾他们这些下人，这几日世子爷心情不好，他可没少挨骂。

“世子爷的原话是：晚晚醋性大，不会高兴我娶妻。若是我有的别的孩子，我和她?那个没见天日的孩子得多伤心啊。”

林晚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她?宁愿没有听见这些，就?可以毫无负担地面对他，是以她?有意要?让自己心肠再度硬下来，“他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在乎我，还会让我代?折小姐去和亲？”

“哪有什么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所以，他是没有打算送她?去和亲吗？这个答案叫林晚憋闷了几年的气总算是顺了一些，一时觉得也许他的良心还未彻底泯灭，还算是一个人。

而关?于折颜的事，林晚却是没有哪个胆子去问，其实也不必问，容璋当?初靠近她?，一定是因为她?长得像折颜。

很快就?到了约定的三日后?，再给出最?终的答案之前，林晚问了容璋一个问题，“如果我心里?从?此以后?都没有你，你还愿意娶我吗？”

第31章

林晚自然不稀罕当容璋的妻子, 但却割舍不下阿奴，更是不舍阿奴背负一个外室子的身份。

若是从?前，她大可以?一走了之?, 但就现在容璋对阿奴的这份看中，只怕不会容许这样的事儿发生, 她当然也?可以?求师兄带她出海，去淡马锡或者其他甚么地方都好，可师兄的产业主?要在大梁, 她倒是脱身了, 留在大梁的师兄则不得不代她承受容璋的怒火。

一个位高权重的官员，想要料理一个没有靠山的商户，实?在是太容易了。

师兄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这份家业，她如何会忍心让它面临毁于一旦的可能，她欠师兄的已经够多了。当初师兄为了救出她, 还生生挨了一刀，每逢梅雨季节都会疼得发抖，他却从?来一句都不给她抱怨，还是后来过了很久兰英姐告诉她的。

师兄对她的大恩大德，她就?是这辈子也?还不完，又怎能将他置于危险的境地呢？

且不论阿奴俨然已成了容璋的跟屁虫，成日爹爹、爹爹地叫着不说, 昨儿夜里她被阿奴吵醒, 仔细一听他竟在梦里唤爹爹。当时她借着月光打量阿奴，他梦里叫着容璋时，小嘴咧得很开, 眼缝都笑弯了。

才不过短短半个月，阿奴便把他当做神邸一样膜拜, 她又如何狠得下心让他们父子分?开？

既放弃不了阿奴，又不愿拖累师兄，又舍不得阿奴没有父亲，那便注定?要活在容璋的鼓掌之?间，若非得在外室子和嫡子之?中择其一，她又不傻，自然该知道如何抉择。

更何况，阿奴若是能成为容璋的嫡子，那就?是他的嫡长?子，将来国公府迟早要交到他手?上，这和单纯认祖归宗做一个容?*? 家人，待遇上却是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