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你真是个混账。”
送她去和亲还不够,还要?去亲自去看她受辱,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狼心狗肺的男人?
红玉是礼部给林晚挑选的陪侍丫头,她并不知道林晚与容璋的渊源,反倒在寥寥几次的接触中,早已折服于容璋的一颦一笑,便不不乐意林晚骂他,“折小姐,容世子那?么好的一个人,你骂他做甚么啊?”
林晚偏头一看,红玉那?微微泛红的面颊可?不就是当初她那?副不值钱的样子,顿时觉得有义务拯救一下无知少女?,“红玉啊,这男人可?不能只看脸,越是好看的男人越没有良心,就说这容世子吧,听?闻就把她的小妾拿去送人了,你说他是不是蔫坏儿?”
哪知红玉看林晚的眼神却充满了同情,“折小姐,就算你嫁了个年纪大的丈夫,心有不甘,也用不着诋毁人家好看的男子吧。再说,你又?不认识容世子,他的家务事?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能不清楚吗?她就是那?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的小妾?
不过,即便林晚再蠢,也知道不能直接说出来?,又?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倒也算和容璋有干系,于是便抬了抬下巴道:“我还能不清楚?我爹是容世子的先生。”
红玉一听?,顿时点头哈腰起?来?,“折小姐,想不到你和容世子还有这等关系啊,真是叫人好生羡慕啊,不知道容世子他私底下有什么喜好,比方说喜欢什么吃食,帕子上又?喜欢绣些什么花样啊?”
林晚一愣,而后道:“我不是都?说了,他就是个禽兽,你还打听?他的喜好做甚么啊?”
红玉一听?,微微地垂下眉眼,露出的耳根泛着些粉,“容世子又?不可?能看上我,我不过是想多?看他两眼而已。”
林晚头痛扶额,果?然男色误人,也不知她当初见?到容璋,是不是也这么走不动道?
出发那?日,林晚就像一个提线木偶,由着红玉和另一个丫鬟穿上着繁杂贵气的喜服,虽是去做妾的,可?毕竟是和亲,代表着大梁的颜面,正红的喜服也不算逾矩,然则红玉却告诉她,这喜服是容璋挑的,这就有些不寻常了。
“容世子眼光可?真是好呢,整个金陵只怕都?挑不出第二件这样漂亮的喜服,你看这些镂金错彩的祥云、蝙蝠、石榴,牡丹纹还都?是双面绣呢,听?闻这件喜服是聚宝斋的镇店之宝,若非世子爷出面,聚宝斋哪里肯出手?”
是容璋亲自挑选的?林晚微微眯了眯眼,不知道他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想要?做什么?
直到林晚坐上了马车,送亲的队伍离开四夷馆,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林晚掀起?车帘看外头的热闹,哪想一打眼就瞧见?容璋在前头。
他骑着一匹白马上,那?一身绯色的圆领袍格外耀眼,宛若一个新郎官。
林晚立马垂眸去看自己的大红喜服,顿时讽刺地笑了笑,这个混账莫不是在补偿她一场昏礼还是娶她做妻子的昏礼?
旋即林晚便摇了摇头,定然是他多?虑了,试问世人可?会将妻子拿去送人?
等再度看向车窗外的街景时,林晚已经能做到心无波澜。
偏红玉这个多?事?精一刻不肯消停,“折小姐,你看容世子,他怎么看起?来?那?么悲伤啊?”
他这样无情之人也会悲伤?
林晚没忍住瞥他一眼,哪想竟与回眸的容璋来?了个四目相对,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就这般毫无预兆地闯入林晚的视线,他的马往前踱着步,可?他却别?扭地一直回望着她,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林晚从前养过的一只狮子犬,湿漉漉的眼似蒙了一层水雾,竟有几分?可?怜委屈在。
他这个始作俑者,这个大骗子,他还委屈可?怜上了?
林晚不忍直视,干脆同红玉换了个位置,红玉乐不可?支地把手撑在窗沿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容璋。不过容璋却立马转过身,不多?时便窜到了队伍前头,就好似方才是专程等在这里看林晚一般。
容璋走了,红玉意兴阑珊地扯下车帘,可?开口闭口都?还是容璋,“听?闻容世子,两个月前去了昌化赈灾,怪道看起?来?有些疲惫。”
“什么时候的事?情?”林晚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样的人还关心他做甚么,他就是死了也和她没关系。
红玉道:“我记得那?一天?好像是四月初三吧,当时南城门涌入好多?的难民,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天?皇上就命了容世子前往昌化赈灾,也是这几日才回来?金陵。”
四月初三,可?不就是林晚生辰的第二日,难道说他不是故意不去见?她的?
林晚有些动容,然则却不足以融化心底的坚冰,直到后来?等出了城门,马车到了一处山林暂时歇息,搭灶煮饭,红玉呈上来?的饭菜,林晚吃着吃着却哭了起?来?。
红玉问:“可?是饭菜不合折小姐的口味?”
哪里是不合口味,是太合口味了,其中有一道酸甜口的蒸鱼,里头放了别?人都?不会放的芫荽,只有容璋给她从临安请回来?的王厨娘会这么做。
林晚怕自己会错意,便试探道:“红玉啊,这菜是你做的啊?”
红玉摆了摆手道:“哪能是我啊?是容世子请的厨娘,听?说还是国公府出来?的,这回专门负责折小姐的膳食。”
他到底要?做甚么?
若是方才只是喜服,林晚还不确定,可?如今他连刘厨娘都?找来?了,林晚就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存在讨好自己的心思?
可?是为?什么啊?
她一个弃子,哪里值得他讨好,若说是怕她告密,你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的,这可?是砍头的大罪,她不明白容璋为?何还要?讨好她?
与此?同时,东宫里,太子妃对容璋亲自送林晚去吐蕃和亲甚是不理解,“你说容世子若是喜欢那?个小妾,为?何又?要?叫她代替折颜和亲?可?你若说他不喜欢吧,他又?肯亲自去送她?”
太子提起?这个就是又?好气又?好笑,“哎,你这就不懂了,他哪里是去送亲,他这是带着那?个小妾去玩儿。”
“玩儿?”太子妃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子道:“我那?个表弟哪里舍得那?个小妾去吐蕃受罪,上回去昌化赈灾,他趁着募集灾粮,自掏腰包筹了十万担军粮,有了这些粮食,再加上军中蛀虫已拔,威远大将军月前就已抵达边界,柔然的战事?只怕不用两个月便能平息。我那?个表弟,打算趁着这时间,带着他那?个小妾四处转转,等柔然战事?结束,再否了吐蕃王的和亲。”
大梁与柔然一战,之前败就败在军粮的供给出了问题,如今三皇子一党那?几个将领还没有最终发落,是以边关的战事?便暂且停歇,只待这些案子有了定夺,再另派主将前往,朝廷或许等得起?,然容璋却等不起?,不得已只能自掏腰包让这仗先打起?来?,皇上省了国库许多?银子,焉有不同意的道理?
太子妃听?了十分?的叹然,“十万担粮食,得好几万两银子,就为?着一个小妾,他倒也是舍得。”
太子摸了摸鼻子,酸溜溜地道:“可?不是,他对本宫可?没那?么大方。”
太子妃捂着唇噗嗤一笑,“没想到容世子看起?来?冷漠,竟是个痴情种。不过话说回来?,不过一个戏子,哪里就值得他如此?喜欢呢?”
太子笑道:“大概我们这样的人骨子里缺爱吧。”
阿谀奉承自然是不缺,缺的是不参杂任何利益的真心,只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样的人,颐指气使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惯了,可?配得上这样的真心?
可?对于不知道这些内情的林晚来?说,容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坏到骨子里那?种,是以即便感受到他刻意的讨好,也没有多?少高兴,只觉得他是另有目的在。
不过,虽不道他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但似乎都?和她无关了,从今往后,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世子爷,前方十里坡有埋伏,可?要?换一条路走?”关胜驾马道容璋跟前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