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1 / 1)

“可,可他到底是我哥啊......”程良意识到不对劲,很快接上:“血缘上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第一百八十四章

周归璨收回目光,他没有抓着程良明显生硬突兀的找补不放,也没回答程良所问的关于魏怀琼现状的具体问题,他低下头微微吹了吹杯子里略热的水,靡薄的蒸汽熏上眼睛,带来些令人不适的酸胀感。

周归璨喝了口水以滋润干涩的声带,意味不明道:“担心的话有空可以给他打个电话,他接到你电话一定很开心。”

“我没有担心。”程良强调:“我只是随口问问。”

周归璨不再说什么,沉默着将空纸杯搁在边上,他从前就不是多话的人,如今话更少,显示出一种很深刻的沉郁疲惫来。

晚上七点多的飞机,将近十点落地,程良精神不算太好,脸色有些难看。

专车早在航站楼外走,司机拉开车门后程良直接坐进去,周归璨从下面把程良的药自行李箱中翻找出来后拎在手里才上车。

程良靠在车窗上一手捂住胃一手捂住额头,周归璨习惯性伸出手想揽他肩膀抱他进怀里揉揉,但手才碰到程良上衣一点细腻的布料,程良便猛然睁开眼动作细微地向边上退了退。

周归璨微怔,手掌顺势在程良肩膀上轻轻拂过后状若自然的垂下来。

程良神色复杂,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没能开口,调整了下姿势后重新闭上眼睛。

车辆行驶平稳,温度调到最适宜,程良从开始时的假寐渐渐真睡着。

被周归璨叫醒时程良迷迷糊糊醒不过来,又被叫了几声名字才强力掀开沉重的眼皮。

“到家了,早点进屋吃了药泡个澡再好好睡。”

程良鼻音浓重地应过后直起身,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周归璨盖上去的外套缓缓滑下来。他向车窗外望去,见到熟悉的同样存在于童年记忆里的独栋别墅。这是周鹤儒的房子。

程良太久没回来了,不知道是小时候看什么都觉得偌大辉煌,还是这个别墅确实是时间太久了,程良现在看着它莫名觉得灰旧伶仃,二十多年前的他总觉得这房子像个跑不完的宝藏屋,随便一个角落都够玩上好久,后院花园还里有架周鹤儒为程良打的秋千,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直到周归璨下车后绕过去帮程良拉开车门他才回神,周归璨道:“你家现在不好住人,酒店总归是不方便的,我这边一直有打理着,你安心在这,实在不行我去外面住。”

程良颇有点不自在,轻声说:“我倒也没那么矫情......”

周归璨笑了笑,从司机手里接过程良的行李箱亲自拿上去。

餐桌上热气腾腾备好了适合时间晚一点吃的好入口的饭菜,周归璨把药交给阿姨后先陪程良吃点东西。

程良吃饭时提起来:“对了,这次回来虽说没怎么给人知道,但我到底已经在港了,出于礼貌也该去给周叔叔打个招呼,他现在还在九龙那座疗养院吗?”

周归璨拿着筷子的手肉眼不可见的微顿,声音没什么太大起伏:“他已经走了。”

程良呆呆抬起头,一时没缓过神问了句:“去哪儿了?”

“人没了。”

猝不及防的一滴硕大的泪珠顺着脸颊砸在桌面上,程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哭,他肩膀都在抖,颤声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啊?”

“你和霍栖桐一起录综艺那会儿了,正好碰上你忙,腿又受伤,就没跟你说。”周归璨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浸透了梨香的丝帕给程良,平静道:“不用太放在心上,他自己算到了这日子,特意交代了不要大办,也不要主动告诉你。”

周鹤儒在这些长辈里都算得上顶尖疼程良的,甚至到了最后还舍不得这孩子伤心,当即得知噩耗的人会更承受到冲击感极强的悲伤,但当死讯搁置大半年后再得知就会有稍微和缓的余地,掺了唏嘘惊愕的难过能少伤些人。

“没关系的,他看得很透,也盼了许久,于他而言或许只是换了个地方享福。”周归璨给程良盛了碗米汤。温和道:“不要哭了,你小时候每次哭他都心疼到不知所措的地步,宽心一点,你还要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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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栖桐到底还是知道了自小号和程良完全断联后程良就再也没喝过他汤的事情。

程良去香港第二天霍栖桐自己弄到了消息,都不用琢磨也就明白了些什么,一直送去的汤没半点反馈,甚至霍栖桐不死心第三天照样送过去,结果对面照样收下。

在霍栖桐雷打不动的熬汤时间却迟迟没有动静的情形下蜜鼬才意识到不对,说到底是他疏忽,但他确实太忙了,手里一大摊子事情需要他处理,没办法像霍栖桐狗追骨头似的把全副心神都放在程良身上。

霍栖桐把脸完全埋进手掌里,石化般保持着这个动作数个小时。

他觉得自己最后一点可见的存在价值也没有了。

霍栖桐不怪任何人,他只是很沮丧,怨恨自己让程良排斥到这种地步。

七月的上海已经闷热,但霍栖桐让阿姨关掉空调后还是觉得全身发凉。

门自外打开,一个人走到霍栖桐面前了他都没抬起头。

“我从外面给你带了点烧烤,吃点吧,喝点啤酒?”

霍栖桐没什么反应。

蜜鼬说:“你知道程导马上要做手术的事情了吗?我说句晦气的,是手术总会有失败的概率,你现在天天躲着藏着搞些小动作,就算他很领情,你难道甘愿一直这样?等他上了手术台风险不可控的时候,你后不后悔没接他电话?”

“给他打个电话吧,顶多挨顿骂,再坏的情况你又不是没面对过,搞不懂你现在怂什么。”

霍栖桐终于有了些反应,他抬起头,木然的一张惨白脸上只有双眼扎满血丝。

他看着蜜鼬良久,终于钝钝点头,而后起身慢吞吞回去卧室。

霍栖桐趴在床上对着手机上一串号码出神,过度的焦虑让他无意识中把嘴唇咬到破碎,悬在接听键上的手像帕金森病人似的病态的抖,他按不下去。

霍栖桐狠狠揪了揪头发,坐起身娴熟地从床头柜的夹层里抽出一把小巧的刀来,刀身上凝固发暗的血迹一层叠一层,养成频繁性自残习惯的人不会在意用的工具是否妥善消毒处理,破伤风之类不在思考范畴。

撸起家居服的长袖,霍栖桐两根胳膊上找不出一片好地方来,新伤盖在没长好的旧伤上,长达四个多月的凌迟般的伤口让霍栖桐不得不简单用纱布缠上处理,不然鲜血渗透出来染湿衣服很容易被发现,霍栖桐不想给蜜鼬知道。

霍栖桐把一个一个按出来的号码一个一个删掉,删掉一个数字他就在胳膊上划一刀。

不知道是他今天心情太低落压抑没能克制住力气,还是因为他这段时间越来越坏的身体,霍栖桐竟然在这个过程中昏过去,半夜迷迷糊糊短暂冷醒过几次,但被子压在身下,霍栖桐懒得掀起被子盖,也没力气掀起被子。

霍栖桐做的事情还是被蜜鼬知道了,染了半床鲜血的床根本不是霍栖桐可以悄无声息能收拾好的。